“犯了錯誤,就要遭到懲罰,在做的時候,就應該想到。理當三思而後行。”朱祁鈺看著于謙說道:“這是孔聖人教的道理,朕三思再思,仍然以為,再給他們一個機會吧。”

“宛山石幢勿多高,下粥黃豆吃忒廒。少年郎少年事,浪子回頭金不換。”

于謙看陛下仍然堅持,也是沉吟了良久,才俯首高聲說道:“陛下寬仁。

群臣聽聞于謙終於妥協,長鬆了一口氣,連文華殿的空氣都不再那麼的凝重,立刻齊聲說道:“陛下寬仁。

朱祁鈺擺了擺手,示意群臣安靜下來,才說道:“朕其實已經被說服了,三思之後,覺得於少保說的有道理。但是再思之下,於少保的身前事身後名,更加重要。”

“求榮得辱,亡國三兆,朕不能讓天下忠義之人寒心。”

政治其實就是選擇題,朱祁鈺選擇了保住于謙的清譽。

朱祁鈺必須要保證於謙的身前事身後名,必須要讓于謙善終,而且他死後的仍然是那個要留清白在人間的于謙。

就像漢宣帝劉病已,明明已經把霍光上下滿門,甚至繼承霍去病徹侯的霍山、霍雲都給殺了,但是最後還是把霍光抬到了麒麟閣十一功臣之首。

人們討論霍光的時候,多數會討論顯夫人的愚蠢,以及霍禹、霍山、霍雲沒有恭順之心,但是顯夫人的愚蠢,何嘗不是霍光治家不嚴的結果?

這就是漢宣帝要的結果。

人是會死的,朱祁鈺活著的時候可以保證於謙的清譽,可是他死了,他還能管得住嗎?

所以,為了保住于謙的善名,朱祁鈺仍然選擇了自己的處置意見。

無論什麼時候,無論是誰都會說:看看於少保為了勸狗皇帝仁恕,做了多少的努力,但是狗皇帝一句都聽不進去,薄涼寡恩,殺孽深重,連於少保都勸不住。

垃圾都會丟到朱祁鈺的墳頭上,而不是于謙的墳頭上。

朱祁鈺是皇帝,他的身後榮辱,是交給春秋去論斷,而於謙是交給人文墨客去論斷,朱祁鈺有為尊者諱護持,于謙沒有。

“臣...”于謙這才知道陛下為何會話鋒一轉,仍然決定考試之後,再行去留,一時于謙有些語塞,他萬萬沒料到,最終促使陛下如此抉擇的原因,竟然是他自己。

“朕以為求榮得辱的貽害比科場舞弊更重,不知於少保以為如何?“朱祁鈺頗為平靜的說道:“朕也是從國家之制,從大明的長治久安去考慮,漢室江山代有忠良不假,可是也要給這些忠良們施展才華的舞臺。

科舉舞弊,自科舉誕生之初,就一直伴隨著科舉滅亡之時,科舉一直是肉食者們的自留地,寒門也是門第。

不會因為朱祁鈺的嚴加整飭,而有更多的改變,可是為了大明鞠躬盡瘁的於少保的清譽被讀書人給毀了,大明還有忠良施展才華的地方嗎?

“陛下聖明。”于謙思忖了片刻才俯首說道。

群臣齊聲喝道:“陛下聖明。”

朱祁鈺坐直了身子,選擇揭過這個話題,繼續說道:“那麼進行第二個議題吧,西域行都司之事吧。”

這次的溝通相比較上次順暢了許多,但是西域行都司的設立,仍然有三分之二的反對意見,朱祁鈺也沒著急,西域乃是千年大計,不計較一時得失,廷議論證的次數越多,考慮的越多,日後推行的時候問題就越少。

以法為分,以名為表。

,以參為驗,以稽為決。

國子監的考試很快就來了,這次重點考的不是四書五經,而是《管子》與算學。

《管子》是陛下登基之後,加入科舉的經典,而度數旁通也是朱祁鈺一力推行,並且獲得了許多的成效。

這次的考試,考的就是恭順之心。

國子監的氛圍非常緊張,往日裡要去巾幗堂傳信的人都少了很多很多,緊張的氛圍瀰漫了整個個貢院,這次的考試直接關乎到了監生們還能不能做大明人。

有人悲苦,有人喜樂,短短几日,國子監上下哀嚎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