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翰領命之後,透過鴿路將陛下的命令傳遞到了江西諸府,收網行動,正式開始。

朱祁鈺則靠在軟篾藤椅上,看著窗外的甘棠湖出神。

他在思考一個問題。

姚龍對著陸來宣說了句:百姓借米供養縉紳義門,卻只能啜食秕糠以充飢!

按大道理來講,倉廩實則知禮節,衣食足則知榮辱。

吃得飽了,才能思考禮節和道德問題,縉紳義門吃不飽嗎?

他們已經滿足了最基本的物質需求,就應該追求更高的精神需求,他們讀書識字,他們穿著綾羅綢緞,坐在乾淨的大學堂裡,甚至還有書童陪伴左右侍讀。

于謙是仕宦子孫,王復、王越是富貴子弟,姚龍是縉紳義門,可是這天下讀書人何其多,也就一個于謙、一個王復、一個王越、一個姚龍。

問題出在了哪裡?歸根到底,應當是教育出了問題。

襄王論公德議權利與義務,說大明只有私德,沒有公德,說享受了權利,就要履行自己的義務,否則天下失序。

理當如此。

朱祁鈺思慮再三才開口說道:“從書院開始,再到縉紳,這次抓了這麼多人,把人都送去雞籠島吧。”

朱祁鈺原來打算把這些個先生,送到農莊去教百姓讀書識字,但是思前想後,這幫人對朝廷懷恨在心,到了農莊,反而壞了大明的根基,索性把他們扔到雞籠島去。

“臣領旨。”興安領命,將石灰噴燈打的暗了一些說道:“陛下,該歇息了,高婕妤遞了個條子說新譜了曲。”

朱祁鈺笑了笑搖頭說道:“舟車勞頓,有些乏了,明日吧。”

次日的清晨,天矇矇亮,楊翰便出發了,向著另外一處書院而去。

而整個江西地面,馬蹄聲陣陣,緹騎們如同出籠的猛獸,奔向各大書院而去的同時,也開始查抄宗族。

一時間哀嚎遍野。

大明皇帝駐蹕江西,關停了大批的書院,抓捕了大量縉紳的訊息,很快傳到了湖廣、鳳陽、江蘇、浙江等地,一時間所有人都膽戰心驚。

陛下還是下手了,而且動作這麼快。

一些本來打算試探下皇帝底線的縉紳立刻絕了心思,開始配合大明農莊法的推進,試試真的會逝世。

想來也是,連宗室子弟都在降襲,憑什麼這些個宗族們,在地方仍然能夠大搖大擺的世襲罔替?

朱祁鈺就在甘棠別苑駐蹕了近月餘,于謙一直在主持著大明農莊法的推進。

大明皇帝在南巡一以貫之的推行著種種新政,這可苦了在京師的大明監國,襄王朱瞻墡。

朱瞻墡十分忙碌,陛下在京師有多忙碌,他在監國位上,就有多忙碌。

他以為陛下忙完了,就會從松江府返回京師,而他推行降襲制,被人人喊打喊罵,陛下回京做個老好人,然後再訓斥一番他這個皇叔太過苛責,將他貶出京師,他也好去大寧衛繼續王化韃靼。

這劇情他早就想好了,可是陛下從松江府去了九江府推動農莊法,根本沒有回京。

所以此時的朱瞻墡壓力極大。

朱瞻墡頗為惱火的說道:“唉,太子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監國的事兒他來做啊!讓孤這個皇叔夾在中間兩頭受氣!”

羅炳忠看著滿腦門官司的朱瞻墡笑著說道:“太子還小,難堪大任,否則陛下也不會把殿下從大寧衛叫回來了。”

“殿下,你說陛下是怎麼想的,為何將崇王和稽王帶在身邊,耳提面命,卻把太子留在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