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部二十餘名九品到四品不等的官員被悉數帶走,禮部右侍郎王士嘉被逮捕,正三品。

一時間整個京師,人心惶惶,生怕被緹騎夜敲門。

“這王士嘉的長子王玉是河南按察司右使,次子王璽的兒子是正統年間丁卯科舉人,現在在光州做知州,這王士嘉一倒,這兩個好大兒怕是也落不到好去。”羅炳忠感慨萬千的說道。

朝中移宮的浪潮聲,就是從禮部起,而挑頭的就是這個王士嘉。

王士嘉一倒臺,這王玉、王璽也沒幾天蹦躂的日子了。

在大明,為了陛下,一家考取了公平,入了翰林院,家中子侄為了避嫌一般不參加科舉。

陳循的兒子、王文的兒子就是因為這個被彈劾了,王文因此還罰了一年的俸祿。

但是在正統年間,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比比皆是。

朱瞻墡頗為擔憂的問道:“什麼罪名?”

羅炳忠看著朱瞻墡擔憂的神情,仔細思忖之後,才明白,襄王是擔心陛下隨意動用了非刑之正。

襄王剛在邸報的頭版發文,論了公德。

羅炳忠趕忙說道:“不是因言獲罪,是冒賑案,貪腐重罪,反腐廳大使周瑛親自前去抓人的,是周瑛查補冒賑案時候發現的利益往來,隨後越查越多。”

“反腐廳也盯了好久,這剛查出了實證,就直接抄家封門調查去了。”

朱瞻墡的神情才鬆懈了下來,他就怕陛下盛怒之下,直接以言降罪,這有違公車上書廣開言路的基本政治構架。

朱瞻墡樂呵呵的說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這王士嘉搞這處移宮來,怕也是最後的掙扎。”

“十王府這邊,有沒有宗室參與其中?宗人府事、寧陽侯陳懋沒有拿人嗎?”

羅炳忠用力的搖了搖頭說道:“移宮事,宗室這邊本就是草木皆兵,殿下回京閉門謝客,宗室這邊沒人敢參與。”

移宮,其實也有宗室想要搖旗吶喊一下,畢竟喊兩嗓子,最少也是豪宅良田的報酬,奈何襄王是宗室的一杆旗,襄王府不動,自然沒人敢動。

朱瞻墡滿是笑意的說道:“到底還是知道怕的,這就是了。”

當今陛下,可不是個念親親之誼的主兒,宗室子未有皇命,參與政事,那就是找死。藩王入京,難道就沒有藩禁了不成?

“翰林院那邊帶走的是誰?”朱瞻墡敲著桌子,興趣盎然的問道。

羅炳忠想了想說道:“翰林編修劉定之,正統元年會試第一,殿試探花,而後在翰林院任編修至景泰三年,升司經局洗馬。”

朱瞻墡思索了許久,最終搖頭說道:“不認識,進士及第當了十七年翰林,這翰林院的板凳怕是被他坐穿了吧,就做了個司經局洗馬?”

司經局隸屬於詹事府,名義上為輔導東宮太子之機構,其實是翰林院遷轉之階。

進士及第考進了翰林院做了翰林,作錦繡文章數月到數載,到詹事府遷轉,或者六部任職或外放出京。

這能在翰林院當十七年翰林,不能說沒有,只能說只此一例。

司經局洗馬是個從五品的閒差,並無具體職務。

十七年爬了個正五品的閒差,朱瞻墡自然不認識這個人。

羅炳忠思考了下說道:“這人的靠山其實是楊士奇,可是後來因故又惡了楊士奇,兩面不討好,就這麼閒職至今。”

朱瞻墡瞭然,明知故問的說道:“清流領袖?”

“清流領袖。”羅炳忠表示了肯定,他對殿下的總結能力頗為認同。

朝中清流,在朱瞻墡和羅炳忠看來,太喜清談,不夠腳踏實地,既然做了楊黨,那就不要讓楊士奇厭惡,這兩頭不討好,順風倒的牆頭草。

朱瞻墡一語中的,清流領袖,意見簍子。

十大曆局挨著翰林院、國子監什麼事兒?但是翰林和太學生就是看他們不順眼。

真的按照大逆不道算,陛下設立的巾幗堂,教女子讀書,豈不是更應該口誅筆伐?可是他們不敢,因為巾幗堂的祭酒是皇后千歲。

翰林院的清流就是典型的欺負老實人,欺負十大曆局天文生,沒什麼背景和後臺。

“王士嘉跟劉定之是不是有牽扯?”朱瞻墡忽然開口問道。

羅炳忠點頭,確信的說道:“就知道瞞不住殿下慧眼,劉定之不願意在翰林院坐板凳,就找到了王士嘉做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