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七章 時代的悲劇(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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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謙俯首說道:“陛下,前幾日徐有貞忙得吐了血,臥床休息了三日,又上船去檢視水情去了,說是枯水期勘驗,那邊的醫倌說,徐有貞這病,是在靖安時候落下的胃病。”
“哦?嚴重嗎?”朱祁鈺也是一愣,他並不知道徐有貞這麼拼,若不是于謙說徐有貞吐血,朱祁鈺還以為這徐有貞打的是苦情牌。
徐有貞忙到了胃出血,忙起來不顧一日三餐,飲食不規律,還經常下水,算是把胃給熬壞了。
于謙巡撫地方二十五年,這治蝗、治水、賑濟等事,都親力親為的做過,于謙為此還患上了痰疾,徐有貞這老胃病,甚至鬧到了胃出血吐血的地步。
當初金濂也是胃病,差點就做了餓死鬼。
“也還好。”于謙回到陛下問題時候,用了個模稜兩可的回答,這病都要養,徐有貞這麼忙下去,這病,怕是好不了。
朱祁鈺當然知道這模稜兩可的話是何意,他點頭說道:“這徐有貞本就不擅長這朝堂之事,就安心在地方治水,他不在京師,不在朕面前晃盪,朕眼不見為淨,不為難他。”
于謙和陳循趕忙俯首說道:“陛下大仁。”
一個皇帝對一個臣子不滿,這個臣子該如何膽戰心驚?今日于謙求情,徐有貞終於得了陛下一句話,也算是勞有所得。
于謙今日開口求情,其實看出來了陛下在拿江蘇的這個案子定向釣魚,唯一的魚獲,目標很明確,就是徐有貞。
一旦徐有貞上奏為兩個女婿言情,這徐有貞不死也得掉層皮。
陛下對徐有貞的不滿從來不加掩飾。
朱祁鈺定了定神,在原定的歷史線裡,徐有貞可是謀害於謙的幫兇,知道了于謙並不打算太過為難徐有貞,這釣魚的心思只能作罷。
朱祁鈺敲著桌子說道:“王文和薛瑄那點陳穀子爛芝麻的事兒,要鬧到什麼時候?朕聽說最近兩個人掐的厲害,若是再掐下去,一個人去陝西行都司,一個人去雲南。”
“朕看的也心煩。”
朱祁鈺這話並不是對著于謙說的,而是對陳循說的。
因為薛瑄和王文又鬧起來,和陳循有些關係。
薛瑄是大理寺卿,薛瑄本人是知名儒學大家,號稱開道學之基,乃是河東學派的開山立派的祖師爺,而河東學派和明陽心學,並稱【有明兩文脈】。
正統六年,薛瑄任大理寺卿,督辦忠勇前衛百戶楊安案。
這個案子錯綜複雜。
百戶楊安的妻子岳氏貌美,嫁給楊安後安分守己,緹騎校尉馬陽看上了這楊安的妻子岳氏,百戶楊安死後,校尉馬陽逼迫岳氏做妾,岳氏抵死不從。
校尉馬陽便誣告楊安遺孀岳氏與楊安父親私通。
薛瑄作為大理寺卿,複審案宗,發現了乃是校尉馬陽誣告,那自然是一查再查,楊安妻子岳氏最終沉冤得雪。
死刑案,正統皇帝自然要翻閱案宗硃批,這一看大怒,釋放了遺孀等四名案犯,叱責查辦此案的順天府、刑部、都察院等所有官員,罰俸半年。
罰俸事兒小,丟面子事兒大。
最關鍵的是,看上楊安妻子岳氏、誣告楊安妻私通的這個緹騎校尉馬陽,是錦衣衛指揮使馬順的親侄子。
錦衣衛指揮使馬順,就是那個在正統十四年八月十八日,朱祁鈺第一次監國時,被文臣當殿打死的那個錦衣衛指揮使。
雖然一個錦衣衛指揮使在奉天殿上被文人打死這件事挺離譜的,但在稽戾王被俘之前,馬順可是宦官王振的鐵桿黨羽。
馬順這一看誣告案被翻了案,就聯合王振、都察院、刑部、順天府,把薛瑄查明的真相,再次翻案。
王振是稽戾王朱祁鎮的大璫,這三言兩語,稽戾王就又下了一道聖旨,處死了楊安遺孀岳氏。
大理寺一應十七名官員被坐罪,薛瑄本人被罷免,扔進了天牢裡論死罪,秋後問斬。
而當時主審薛瑄的人,就是現在的文淵閣大學士王文。
稽戾王再蠢,也沒蠢到看不出薛瑄是被冤枉的,本著和稀泥的想法,稽戾王再下一道聖旨,把薛瑄削官為民,趕出了京師。
薛瑄和王文的樑子,也就是在正統六年的兩次翻案中結下的。
這新朝新氣象,薛瑄再次任大理寺卿已經七年有餘,持正守節,為人公正,對每一個死刑案都是慎之又慎。
薛瑄這人比較軸,再任大理寺卿後,把當初百戶楊安的案子翻了出來,在景泰元年時候,就為楊安的妻子岳氏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