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賓言抿了口茶,回甘留香,他搖頭說道:“壞事總要有人做,壞話總要有人說。”

“難道你要等票證投機之事,再醞釀幾個月的時間,從現在的十倍,追漲到了百倍轟然崩塌之時,再出手?”

“到時候,你魏國公的大好人頭,根本不夠看,至少要再加上我這顆,和李賢那顆,若是還不夠,那就是天子一怒,流血千里。”

“逼得陛下殺人,那就根本不可能停下來,還是讓陛下維持面子上的仁恕,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正好藉著疫病城門緊閉,大洋禁帆之機,把這事辦了。”

徐承宗拿到了解決之法,就馬不停蹄的去找費亦應了,費亦應這個兩浙商總,使出他最後一份力的時候到了。

李賓言卻靠在軟篾藤椅上,轉身看著一副巨大的堪輿圖,這是徐有貞疏通烏江之後,送來一份水域圖。

這張巨大的堪輿圖之中,蘊含著巨大的財富密碼,是大明打造長江經濟帶的重要指示圖,其中包括了水利澆灌、植被分佈、礦山、特產、人丁等等標註。

一軸、兩翼、三極、多點打造長江經濟帶,一旦打造完成,海貿大勢可成,到那時合力已成,無論是何等歹人喋喋不休,都不能改變大明海貿政策的大方向。

二十萬裡的水力疏浚是打造長江經濟帶的起點和開端,也是大明財經事務的新起點。

大明小農經濟蛻變到商品經濟的重要過程,是大明手工業生產集中地和商品交換集中地的市鎮發展。

在長江主幹道及其支流上,星星點點的初具規模的作坊、碼頭,就是大明財經事務蛻變的重要力量。

李賓言看著這副堪輿圖出神許久,這是陛下的雄心壯志,想要完成它,需要的不僅僅是一個英明的君主、一個明月清風的朝堂、政清廉潔的官場,更需要敢為人先的工匠、東奔西走的商賈、短褐椎結的窮民苦力。

總之需要一個齊心協力的大明。

陳祖輝被抓之後,被押解送往了京城。

浙江、江蘇、鳳陽、應天府、松江府、陝西行都司都會官場會迎來一場史無前例的大換血,這也是朝廷反腐抓貪的決心。

大明商舶拆股認籌之事,在徐承宗的命令下,費亦應終於開始動手了。

大明的煙花之地莫過於秦淮河畔的鶯鶯燕燕,松江府愈加繁榮奢侈,這幾年,便也興出一個勝地來,名曰舊院,人稱之曰曲中院。

舊院就在黃浦江畔,門前是松江府定武橋,後門是這鈔庫街,這鈔庫街是寶源局的地盤,御製銀幣和景泰通寶的集散處。

這舊院和秦淮河畔的樓宇林立又有不同,舊院玩的是情調,是一排排的院落,妓家鱗次比屋而居。

這舊院數千院落,皆是室宇精潔,花木蕭疏,畫檻雕欄,綺窗絲幃,恍若仙居,迥非塵境。

院中盆景更異卉奇葩,房內擺設皆古瓶舊鼎,字畫悉唐晉宋元,器皿俱官哥汝定(四種瓷器)。

這舊院的娼妓遠比秦淮河畔的樓宇雅緻,這院中焚香必然是鳳餅龍誕,烹茶定是那龍團雀舌。

每院之中水池中金鱗耀目,花壇之中架上翠羽傳言。

這翠羽是大明的一種鸚鵡,乃是珍禽,能學人言,每有客到,嘰嘰喳喳的叫嚷貴客迎門,好不熱鬧。

這池中金鱗,花架翠羽,異卉奇葩都是點綴,這舊院乃是娼妓之所,鬥豔才是主流。

可謂是:各各爭妍獻媚,家家鬥勝誇奇。

正所謂千金買笑,白鏹纏頭,這種地方,哪裡是是窮人家能來的地方?

來的自然都是膏梁公子、富室財主、勢要豪右。

來這曲中院消費,那打底就是百枚御製銀幣,普通百姓之家十年之餘,當之無愧的極樂地、銷金窟。

卻說這曲中院林林總總近千戶,這些個娼妓皆以姐妹相稱,今日是曲中院選花魁的日子,往日裡虛應的姐妹之間,便撕破了臉皮。

曲中院數千院落圍繞著一個五層高閣,高閣乃是天井,中間有一舞臺,花魁開始之前,有名家黃豔娘彈唱。

這名家黃豔娘自然是每次出場都伴隨著腥風血雨的江南名家。

明知道這黃豔娘不祥,可是這就是有人不信邪,非要請。

神樂仙都,這黃豔娘就在場。

一群投機倒騰煤炸和商賈最後跳樓而亡,當時秦淮河結了冰,一個個借了青稻錢的商賈,從神樂仙都的高樓上一躍而下,砸碎了冰面,咕嚕嚕的鑽進了秦淮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