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在禮法這塊,有胡濙在,還有別人發言的機會?這是朱祁鈺非常疑惑的一點。

胡濙實在是太不正常了。

“胡尚書作壁上觀。”興安眼珠子轉了一圈,給陛下的茶杯裡續了點水說道:“臣以為,王侍郎左手要弄反貪廳,右手要搞裸官,還要禁止功名子嗣泛舟出海,這頭鬧一鬧,那頭便輕鬆些。”

“暗度陳倉?!”朱祁鈺恍然,將奏疏合上,他也不批了。

興安想了想說道:“臣以為胡尚書應該是這個意思。”

胡濙的這種做法,其實在後世是一種十分常見的公關手段,用一個爆點去掩蓋另外一個爆點,用一個醜聞去掩蓋另外一個醜聞。

“胡尚書算計了一輩子,算到了朕的頭上,膽子不小。”朱祁鈺笑了下也不甚在意。

這件事有損皇帝的名聲,畢竟下半身和後宮裡那些事,被拿出來到處說,的確很跌份,但是朱祁鈺還真的不是很在乎名聲這東西。

相比較之下,皇宮辛密這四個字,比枯燥無聊的朝政更加具有噱頭和吸引力。

比如朱棣是不是皇帝嫡出、朱允炆到底在哪、明仁宗朱高熾到底是不是服用過量虎狼之藥早逝、明宣宗朱瞻基太平天子促織皇帝、稽戾王的皇后錢氏為什麼遲遲沒有皇子、朱祁鈺到底是不是明宣宗朱瞻基的兒子等等這類的話題,的確更加容易引起人們的興趣。

朱祁鈺不在乎他自己個的名聲,胡濙這種不作為,算計到他頭上,朱祁鈺知道了,卻不找麻煩、不做批示、不表態,也算是一種默許。

王翱要辦的事兒,比考成法還要恐怖。

禁止文武百官及親眷營商事,禁止文武百官、功名在身移居他國,就是後世的清理裸官,可見難度之大,涉及利益之廣。

在後世,裸官子女配偶最喜歡去的就是楓葉國,這個國家作為美利堅的後花園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比如那個雲孝女,就在楓葉國。

又是一年中秋節,朱祁鈺這些日子,並沒有回泰安宮過中秋,而是留在了聚賢閣,給土木堡死難的將士們上了一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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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炷香,煙霧繚繞,朱祁鈺身邊的冤魂若隱若現,只不過現在的冤魂越來越平和,不再是那麼歇斯底里,不再那麼的凶神惡煞,頗為平靜。

朱祁鈺知道,這些冤魂,只是他的心病罷了。

這個血仇,朱祁鈺必須要報。

待到三炷香燃盡,興安才開啟了窗戶,散去了燭火的味道,將靈牌翻轉。

待到陛下坐定之後,興安鄭重其事的拿出了一本奏疏,遞給了陛下俯首說道:

“陛下,襄王瞻墡、英國公張懋、魏國公徐承宗、成國公朱儀、定國公徐永寧、黔國公沐璘、文安侯于謙、寧陽侯陳懋、武清侯石亨、文淵閣大學士王文、吏部尚書王直、禮部尚書胡濙、兵部尚書江淵、刑部尚書俞士悅、戶部尚書沈翼、工部尚書石璞,聯名上書。”

大明軍政頭頭腦腦的名字,都在這份名單之上。

支援反腐廳成立、支援禁止文武親眷營商、支援文武功名在身親眷出海出關需陛下硃批等一系列決議,總之,堅決擁護陛下的一切決議。

正統十四年七月份的時候,大明文武就是如此反對稽戾王親征的。

興安將奏疏展開,放在了陛下的面前,俯首說道:“此策,大利大明!”

朱元璋反腐,甚至因為這件事落了個剝皮皇帝的惡名,朱祁鈺這也算是實現景泰元年,太廟祭祖廢稽戾王太上皇帝號的承諾,繼承列祖列宗之遺志。

“準。”朱祁鈺在奏疏上鄭重的寫下了一個準字,然後又寫了一句詩詞放到了奏疏上:“清風兩袖朝天去,免得閭閻話短長。”

這是于謙當年入京時候,內帑大璫王振一千兩吃一頓飯,旁人問于謙送什麼,于謙說送王振兩袖清風。

“最近還有人議論埃萊娜腹中子的事兒嗎?”朱祁鈺批覆了奏疏,說起了另外一件事,手中的筆不停,他在畫一副四格漫畫。

興安俯首說道:“這奏疏批了,胡尚書就該出手了,也熱鬧這麼多天了,賀章早就回過味了。”

賀章到底是都察院總憲,華夷之辯喊了一嗓子之後,敏銳的發覺了事情不對勁兒,就再也沒有當做意見領袖發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