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少保為人剛正,玩這種棋,天然劣勢,若是胡尚書和朕對弈,朕必輸無疑。”朱祁鈺開始整理桌面,解釋其中緣由。

朱祁鈺整理好了雙方的牌面,看著還沒緩過神的于謙笑著問道:“再來一把?”

“再來!”于謙一臉凶神惡煞的說道。

很快,于謙就棄牌了,喃喃自語的說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這一次於謙仍然持有監察方,最終被朱祁鈺這個大貪官,打出了【含冤而死】的結局。

朱祁鈺贏得很乾脆,所有的呈堂公證,到了對簿公堂的時候,都變成了于謙的罪證,最後于謙以誣陷入獄,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興安收拾著桌子,他有些手抖,這次他站在於謙的一方,感同身受,看著于謙一步步的落入朱祁鈺的圈套,看著于謙被構陷,那種無力感,讓他顫抖不已。

“看起來,朕還是很有當貪官的天賦啊。”朱祁鈺收手了,于謙不適合這種棋牌,畢竟於謙是大明道德的制高點,而朱祁鈺是大明道德的窪地。

興安愣愣的說道:“也許、可能、大概有?還是沒有?”

在興安看來,陛下的確有當貪官的天賦,但是這怎麼能承認英明的陛下是當貪官的料兒呢?

這個【反腐抓貪】的遊戲,只有兩個核心要素,一個是權,一個是人性。

爭權奪利,泯滅人性。

朱祁鈺收好了牌和旗,不能再下了,于謙已經憤怒了。

“朕許給了王復一個康國公的位置,若是王復奪權成功,並且未叛大明,朕許他王制國公府,等同沐王府。”為了緩解于謙的情緒,朱祁鈺又聊起了國事。

于謙愣了片刻,俯首說道:“應有之意,雷霆雨露皆為君恩,臣以為王復定不會叛明,景泰二年,臣任總督軍務,在集寧的時候見過王復。”

“若是用襄王殿下所言,王覆在集寧的時候,已經從有我,變成了無我,王復身中數創,要害中了三箭,若非欣可敬欣院判在集寧,王復必死無疑。”

“而王復當時就是為了送一份情報到集寧,防止也先偷襲我軍。”

“王復去參加夜不收的時候,滿是欣喜,臉上的笑容…和那幅畫上的夜不收們的笑容,一模一樣。”

于謙指著御書房掛的畫,那是當初楊洪組建夜不收時候,隨天使前往宣府的畫師,畫的一幅畫,馬背上的墩臺遠侯,嬉笑著打著招呼,奔向草原。

那個笑容,無怨無悔。

朱祁鈺一直把這幅畫掛在自己抬頭就能看到的地方,而且興安裝裱之後,為了防止畫卷發黃,專門用玻璃框好,防止氧化。

朱祁鈺出神的看著那幅畫,鄭重的說道:“朕也信他,若是他真的叛了大明,是朕之過。王復不欠大明什麼,倒是朕對他有所虧欠,他求的就是朕親手給他掛功賞牌,至今未能如願。”

“但是該鋤奸,朕也絕不姑息。”

就像是功過不能相抵的基本賞罰規則一樣,朱祁鈺欠王復的牌子那是債,但是王復真的敢叛,朱祁鈺真敢派人鋤奸。

朱祁鈺給王復準備三塊奇功牌。

第一塊是王覆在和林的時候拯救夜不收,第二塊是王復送到大明的六分儀等物,那都是帖木爾王國的最為寶貴的財富,第三塊則是王復最終能以康國公回到大明。

于謙和朱祁鈺詳細討論了下,關於奴僕法的具體事宜,這是社稷大明百年基業的根基。

當然奴僕法之中,于謙和皇帝也有很多的分歧。

比如皇帝有意營建官奴所,類似於教坊司,設立賤籍蓄奴,對這些奴隸統一管理;

于謙持有反對意見,認為大明不應當設立這類官辦奴所,這種明火執仗的行為,一來有損聖德,二來於國不利。

即便是大明賤籍,那也是大明人,比蠻夷更高一等,給賤籍等於給奴僕大明人的身份。

朱祁鈺和于謙經常吵架,興安早就見怪不怪,吵吵鬧鬧比客客氣氣讓興安更為放心。

能夠溝通,就沒有懷疑,小人的讒言就無法鑽空子。

懷疑的種子需要間隙的澆灌,才會不斷的生長,直到開花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