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九章 取之於民易,用之於民難(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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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衙十四府將近五成的棉紡、錦織、屠宰、肉肆、海味、醬料、花果、宮粉、成衣、藥肆、扎作、棺木、故舊、陶土、鼓樂、皮革等等行當,都在這些寶源局的賬目之下。
寶源局在這幾年的時間裡,仔細的遴選專案,經過部議確定,進行投資換取回報,在投資之後,寶源局的幹事會對整個專案進行全盤梳理,並且涉及到了具體的管理之中。
寶源局取得了許多成功的專案,其中孫炳福親自負責的有桐油、造船廠、絲綢行棉紡行等等。
在孫炳福的奏疏中,在景泰八年交賬中,可以上交大約五百餘萬的利潤,而且這個增速將會在五年內達到千萬,此後以每年一成左右的速度增長。
大明現在每年流入的銀兩大約為兩百萬兩,主要來源於倭國和婆羅洲,流入銀兩根本滿足不了寶源局的胃口,民間財富在快速集中到寶源局之中。
而且寶源局還在進行大規模的吸儲,這種吸儲隨著利息承兌,備受各地商賈的信任。
“皇叔曾經在邸報的次版上,寫過一份關於利柄論的社論,朕看過並且準刊,孫炳福就是利柄論的踐行者。”朱祁鈺對孫炳福的行為進行了定性。
透過寶源局對大明各行各業進行投資,是朱祁鈺讓寶源局吸儲後做的事。
他本來以為孫炳福會慢慢做,至少數年之後才會有成效,但是孫炳福只用兩年多的時間,就做到了。
投資財政獲利頗豐,公共財政,與百姓息息相關的路政、教育、醫療等等行業,都可以加大投入,這自然是好事。
于謙不明所以的問道:“陛下,《荀子·君道》言,取之於民,用之於民,這些錢貨只要用得好,大明的銀錢就如同溝渠中的清流,源源不斷,何來憂慮?”
大明眼下的幾大工程,靖安的水利、河南開封的治理黃河、雲貴川黔疏浚烏江、涉及數省的二十萬裡水路、四十萬裡道路硬化、官廠營建等等,都會把這些銀幣花出去,最後到百姓的手中。
這是大明財經事務的生生不息、源源不斷,大明內迴圈的初步形成,為何陛下要如何憂心。
寶源局發展速度之快,讓朱祁鈺頗為擔憂,他很擔心孫炳福在竭澤而漁。
朱祁鈺看著于謙,十分鄭重的說道:“朕為何憂心。”
“以大宋為例,大宋是富有了,百姓的負擔理應減少,但是兩宋之時,百姓們身上的枷鎖卻層層疊疊,壓得百姓喘不過氣來,兩宋上了史書的民亂,攻破縣州府的民亂就超過了四百餘起。”
“取之於民易,用之於民難。”
朱祁鈺和于謙說的是分配的問題。
兩宋的時候,朝廷的稅賦一年就超過了三千萬緡,折算成銀兩,也超過了兩千萬,而且累年增多,但是百姓們收入增長甚至漲不過通脹,藁稅都交不起,鄉部私求又數設名目,百姓苦不堪言,民亂不止,最終民不聊生,天下疲憊。
朱祁鈺當初行錢法,並不是想把大明折騰成大宋那般模樣,他更不想自己的政策,真的成為亡國之策。
朱祁鈺並不想看到這個局面,所以他才會憂心。
對於財經事務之事,于謙的確不如朱祁鈺,也就沐陽伯金濂在世的時候,才能和陛下討論幾句。
于謙沉默良久才十分確信的說道:“陛下,大明就是大明,大明不是大宋,也不是大唐。”
“大明就是大明。”
“陛下既然不放心,那不如南巡去看看吧,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于謙最終同意了朱祁鈺南巡的想法,而且認為很有必要。
“景泰八年的會試之後,再議南巡之事吧。”朱祁鈺還以為于謙會激烈反對,沒想到于謙居然被這麼簡單的說服了。
于謙想了想解釋道:“臣是從國家之制的角度考慮,整個公權體系中,南衙剛剛四分,人心惶惶,陛下久離南京,南京幾十年未聞聖化,並非長久之計。”
“即便是南衙沒有寶源局之事,陛下也應當南巡,考民情戎政、問民間疾苦、蠲賦加恩賞、巡河視工況、觀民察吏治、閱兵祭祖陵。”
江南是整個大明最為繁華的地段,也是大明最重要的糧倉,佔據了整個大明六成的米粱。
在朝廷財稅之中,僅僅南衙十四府,就佔了大明賦銀的三成,賦糧的四成,鹽稅的六成,如果再算上兩浙,說一句江南供養了整個大明也不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