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繼續說。”也先不住的點頭,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肯定著什麼。

聚沙成塔,將一盤散沙擰成一股,並不是說說那麼簡單,王復也沒有在這個問題深究下去。

王復十分認真的說道:“其三,君視臣如土芥,臣視君為寇仇,那麼同樣,瓦剌人若是視其他諸族為草芥,其餘諸部自然不肯與我等同心同德。”

“所以,這分而治之的大計之中,還有一條就是給烏茲別克、突厥等諸多部族當奴才的機會,比普通的牛馬更高一級的奴才。”

“土芥永生永世皆為土芥,牛馬永生永世皆為牛馬,如何長治久安?”

“得給他們機會,讓他們變成瓦剌人的奴才,這些人高人一等,他們本身是烏茲、突厥、希臘、波斯人,他們更懂如何統治這些人。”

分而治之,可不僅僅是分居,也不僅僅是對瓦剌和其他族群的分而治之,還要將其他族群分而治之。

從烏茲、突厥、波斯人之中篩選出奴才,來統治烏茲、突厥、波斯人。

也先思慮了片刻說道:“那諮政院裡那些來自烏茲、突厥、波斯的諮政大夫,就是王諮政所言的奴才嗎?”

“是諮政大夫!是大石的肱骨之臣!”王復立刻糾正的說道。

也先恍然大悟的說道:“是,諮政大夫,是肱骨之臣,是我失言,失言。”

也先的親弟弟伯顏帖木兒喝了口茶,用力的嚥了下去,驚恐萬分的看著這王復,這讀書人的心思,居然如此歹毒!

那諮政大夫、肱骨之臣看似清貴,看似參政議政,可是說到底,還不是奴才?

未入撒馬爾罕的時候,王復這個歹毒的讀書人就已經開始佈局了!

真的是,真的是太歹毒了。

伯顏帖木兒現在在內心祈禱長生天庇佑,他哥哥也先多活些歲數,否則這也先一死,整個瓦剌還不是對王復言聽計從?

王復見也先終於理解了他的苦心,笑著說道:“此次軍制改制,底層軍官的庶弁將選拔也是如此,我們總要給奴才喝湯的機會,那瓦剌自然可以安心吃肉喝酒了。”

“但是這一切的前提是,怯薛軍勇武,瓦剌大軍戰力強橫,否則這些奴才們就會以下犯上,如何保證瓦剌大軍戰力強橫,大石必須親力親為。”

“那稽戾王一十四年,從未去京營操閱軍馬,京營疲憊軍備鬆弛,他不聞不問。倉促出戰按圖索驥,最後被俘,前車之鑑,後事之師,還請大石務必盡心。”

也先有些後怕的說道:“怪不得先生如此生氣,甚至說出了豎子不足與謀這種話,受教了。”

無論王復和也先又怎麼樣的矛盾甚至可能演變成刀戈相向,那也是之後的事兒,眼下的第一要務,還是防止這些奴才們造反。

王復起身告退,他很忙,也先能花天酒地,他王復不能,他還指望著撒馬爾罕長治久安換一塊奇功牌和堂堂正正的回到朝堂的機會。

朱祁鈺要是知道王復的想法,非得賜他一頓廷杖不可,大明永珍更新,正值用人之際,他王覆在撒馬爾罕躲清閒!

也先看到王復終於走了,飽飲一杯茶,才揉著腦闊說道:“這大頭巾,還真的想教會我理政不成?”

“我要是能學得會,能定長策,還給他金刀幹嘛。”

“我給他權,他用就是了,非要事事都告訴我,連原因、目的、措施都說的一清二楚,他解決了就是了,非要說明白,整日裡絮絮叨叨,好生厭煩。”

“這撒馬爾罕附近不過兩百萬人,王復就這一個人,這大明皇帝整日要處理多少政務,這大明皇帝整日裡要聽多少嘮叨,咦!”

也先打了個哆嗦,這大明的讀書人哪哪都好,就是太嘮叨,這王復如此,王悅也是如此。

伯顏帖木兒低聲說道:“大哥,王諮政這麼嘮叨,不也是為了大石好,為了咱們瓦剌好嗎?”

也先站起身來大聲的說道:“我才是大石,他還能管到我頭上不成!我喜怎樣就怎樣。”

“他為了誰不知道,反正我這個很不滿!把胡姬都叫來,接著奏樂接著舞,半個月,王復若是找我,就說我病了。”

伯顏帖木兒猶猶豫豫哆哆嗦嗦的說道:“王諮政交待說,這半個月大石應該在軍營主持軍制改制,把胡姬都收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