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大明科層制官僚制度,恩蔭制的一種。

“昨日宵禁之後,你是不是與人在燕興樓上吃酒?”朱祁鈺的怒氣已經去了大半,開口詢問道。

金福安顫顫巍巍的說道:“是。”

“在酒席上你說朕薄待金尚書?”朱祁鈺眉頭緊蹙的問道。

“沒有,陛下臣從未說過此話!”金福安人都嚇傻了,他忽然驚了一身的冷汗說道:“昨日臣…臣…的確是口出狂言。”

朱祁鈺又細細詢問了幾句,才知道金福安為何會口出狂言,貪杯是一方面,有人故意給金福安下套,套金福安的話。

朱祁鈺斟酌了一番說道:“你的父親為大明奔波一生,得罪了不少人,他們都等著金尚書倒下去的那一天,現在你的父親薨逝了,你做人做事萬分小心,不要再給挾怨報復之人機會。”

“這次朕寬宥你,若有下次,決不輕饒。”

金福安跪在地上才喘了口粗氣,低聲說道:“臣謝陛下隆恩。”

“跪安吧。”朱祁鈺揮了揮手,讓金福安回去便是。

興安送走了金福安後,並沒有回到了御書房,而是去了燕興樓,取了份文牘,才回到了御書房,遞給了陛下,等待著陛下的抉擇。

朱祁鈺看完了這份文牘,和金福安所說無二。

喝了酒之後,一起吃酒的狐朋狗友,就開始抱怨居京師大不易,金福安就開口說了一句,要是他父親是世爵就好了。

就這麼一句,被人抓著了把柄,又引導金福安說了幾句,變成了一份彈劾的公文。

“這種事是不是常有?”朱祁鈺靠在軟篾藤椅上,金濂屍骨未寒,就已經有人對他的家人動起手來,就連金福安都說不清楚,到底是誰拱火,哄著他說出那些話。

興安抿了抿嘴唇說道:“是。”

“他們怎麼敢如此!金尚書為大明兢兢業業一生,無垢無塵,渾然如玉,當得君子之稱。”朱祁鈺的神情有些茫然的說道。

興安猶豫了下,他要說的話本不應該說,但他還是說了出來。

“因為金尚書唯陛下馬首是瞻,乃是投獻之人。”

“臣未曾聽聞有人這麼為難過少師楊士奇的家眷,而且吉安府楊氏,在吉安府那可是數一數二的豪門大戶。”

“而金尚書的父親是百姓,金尚書的兒子,又有些耿直憨厚,就是個普通人。”

朱祁鈺靠在藤椅上,面色陰沉的說道:“這件事不太好查,讓盧都督配合你,把這個背後的人,給朕揪出來。”

“臣遵旨。”興安再次領命而去。

在大明,在順天府,在京師,皇帝想知道的事兒,興安和盧忠兩個人,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這事給弄清楚。

沒到傍晚的時分,盧忠就回到了聚賢閣。

“是戶部主事,左侍郎張鳳。”盧忠將書證、物證、人證都給查辦齊全了,若是陛下要辦,那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的增補,如果陛下不辦,這件事就到這裡停下了。

朱祁鈺看完了這些書證和物證,厲聲說道:“混賬玩意兒!”

“金尚書臨走的時候,依舊不肯讓他的同鄉右侍郎沈翼為戶部主事,僅僅是因為沈翼當初正統十二年,有求財之意,他張鳳不知感恩戴德也就罷了。”

“他想幹什麼!他想幹什麼!”

盧忠俯首說道:“金尚書性情暴烈,張鳳能力有限,時常被金尚書斥責,金尚書時常感嘆戶部無人,曾經請徐有貞到戶部去,因此張鳳懷恨在心。”

朱祁鈺敲著桌子說道:“朕打心眼裡瞧不上這個張鳳的能力,一本各地所欠正賦的賬,算了兩年了,他還沒算明白,還是金尚書親自做才弄好,若非金尚書力保,他今日安能求尚書之位?”

“好呀,朕還沒任他為戶部尚書呢,這就耍起明公的威風來了?”

“兵部左侍郎江淵有沒有摻和這件事?他可是因為金濂臨終遺言,被降了職,未曾懷恨?”

盧忠趕忙說道:“沒有,臣查過了,江侍郎最近忙得頭昏眼花,戶部尚書金濂薨逝,這戶部一團亂麻,這稽查糧倉之事,就全落到了江侍郎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