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國進貢之物裡可是有硫磺,倭國的火器算不上多麼厲害,但是也是能打死人的!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怎麼能隨便跟人打架呢?”

“什麼一騎討,下次讓他單挑的時候,一群挑一個,群毆之!”

袁彬整日沉迷於一騎討,是因為山野袁家可以透過一騎討的方式,快速打出名氣,打出威風。

袁彬本人也喜歡這個一騎討的模式,因為能爆虐倭寇。

袁彬征討赤松家,可是倭國最近的頭等大事,雷厲風行的袁彬,讓倭國那群土包子,見識了下什麼叫做大明速度。

朱祁鈺對袁彬屢次親履兵鋒頗為不滿,大明朝對將領有著明確的規定,不得衝鋒陷陣,是為了指揮體系不會失靈。

可是大明軍法的最高標準是見機行事,戰場戰機稍縱即逝,所以袁彬的做法不算是違背軍例。

但是這麼做,很危險。

“朕不是信不過袁彬的武力,他能在白毛風裡,徒步數百里到東勝衛,天災戰勝不了他。”

“他能在十數萬大軍之內穿插縱橫,敵人奈何不了他。”

“他能在碧濤萬頃的海浪之上,披荊斬棘,這老天爺也奈何不了他。”

“但是,朕信不過倭寇的人品,那是一群狼子野心的白眼狼,赤松家不是白天一騎討,晚上就夜襲了嗎?”

“所以,還是得讓他少參與一騎討,可以培養一些倭國的死士,設立幾層關卡啊,不需要親自上陣。”朱祁鈺提到了一個折中的法子。

季鐸也是頗為無奈的說道:“當時袁彬等人在倭國,立足不穩,只能親自上陣,這征討了赤松家之後,袁彬就不會再一騎討了,現在山野袁是倭國的名主了,日後這種親自一騎討,不適合他了。”

“不過提刀上洛這種事,也不是沒有可能。”

袁彬當初在山野銀山應對一騎討,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他們一共就十幾個人,想要站穩地盤,不拼命怎麼可能?

現在袁彬也是山野袁,倭國室町幕府認定過的名田主了,現在袁彬可是倭國一方諸侯。

陛下聽聞袁彬在倭國之事,首先不計較袁彬在倭國做諸侯稱霸一方,卻計較袁彬整日一騎討,親履兵鋒之事,陛下有大仁,軍士方死戰。

季鐸其實非常擔心,陛下對袁彬在倭國做諸侯不滿,這多麼犯忌諱的事兒,大明的天下,就是從一方諸侯打出來的嗎?

但是陛下似乎對這事,毫不在意。

朱祁鈺示意季鐸坐下,十分鄭重的說道:“朕不喜歡山野袁這個名號,整的跟倭國人一樣,不妥,萬一袁彬他們逼不得已,提刀上洛,朕這詔書總不能寫山野袁吧。”

“朕想想,就袁家好了,為什麼加山野二字?”

冊封室町幕府為日本國王,是當年太宗文皇帝乾的事兒,當初詔書將當時的三代將軍足利義滿稱之為源道義,這是足利義滿的大名,他姓源。

而室町幕府的印璽一共有兩套,一套是日本國王之寶,一套是日本國王臣源之印。

而袁彬姓袁,都是讀袁,為何不能是袁彬的袁?冊封倭國人是冊封,冊封大明人就不是冊封了?

“眼下袁彬等人在倭國的困局,說到底,還是高道德的劣勢。”

朱祁鈺十分無奈的說道:“整日裡把華夷之辯放在嘴邊,一口一個蠻夷叫的那麼歡,可是真的事到臨頭呢,卻一個個又把這些蠻夷當做人。”

“朕聽聞,袁彬在山野銀山,懲戒了一批費氏的人,這批人被遣送回大明之後,又被魏國公徐承宗給狠狠的罵了一頓,徐承宗還專門上奏疏請罪,說自己御下不嚴。”

高道德的劣勢是十分明顯的,徐承宗作為魏國公,自己的狗腿子費氏受了委屈,第一時間不是告狀,而是說自己御下不嚴。

徐承宗也好,袁彬也罷,都下意識的認為把倭國人不當活物是不對的,應當把倭國人當做牛馬。

季鐸詳細的解釋了下袁彬為何把這批費氏的人遣返大明,最主要的原因是費氏把手伸進了銀錠,這種上下其手的陋習,還被倭國人看到了,有損大明顏面,這才是袁彬懲罰他們的理由。

按照邪道的做法,那倭國人看見了不該看見的東西,不是該死嗎?死人是會永久保留秘密的。

尼古勞茲斬釘截鐵的說,大明人太過善良,不適合殖民,從這一件小事,就看的一清二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