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八章 陛下的大道之行(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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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古勞茲試探的問道:“具體的呢?”
胡濙靠在藤椅上,才幽幽的說道:“唐初之時,我中國唐朝太宗皇帝剛剛登基,突厥的頡利可汗,就帶著十數萬兵馬,來到了渭水河畔,逼著唐太宗皇帝簽下了渭水之盟的條約,極盡羞辱。”
“你說過那位偉大的君主,他後來不是把頡利可汗給抓到了帳下跳舞嗎?”尼古勞茲知道李世民,中國不同於羅馬,史料如此的清楚和完整。
胡濙繼續說道:“唐朝教化四方,先後嫁公主於吐蕃,突厥,契丹,大理,唐朝興盛之時,四方來朝,萬國來賀。”
“可是唐朝一旦衰亡,西夏、遼國、金國相繼建立,鐵蹄踏處,生靈塗炭。”
“這就是你所說的善良的惡果。”
尼古勞茲認真的回想了下自己看到了史料,才激動的說道:“這不止發生了一次,還有那個,那個東邊的倭國,不也是你們教化的嗎?”
“所以說,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得了!教化他們,必將反噬大明!倭國不聞禮儀,不聞教化,怎麼可能進犯大明海疆!”
胡濙搖頭說道:“瓊州在宋時乃是流放之地,經過洪武、永樂、宣德年間的改土歸流,今年終於有了第一個瓊州的進士,寫了大學衍義補的丘濬,就是土生土長的瓊州人。”
“時至今日,誰能說瓊州非大明之疆域呢?”
“同樣的道理,還有貴州、雲南,川藏,此乃教化之功。”
東郭先生和狼的故事屢見不鮮,但是不是所有的人都是狼子野心,中原王朝自古一以貫之的教化理念,讓彼此融合,最終才形成了穩定的統治格局。
羅馬亡國之後,並沒有新的羅馬誕生,分裂和離心力,始終是泰西的政治格局。
這是羅馬的悲哀,也是世界上無數消亡文明的悲哀。
胡濙忽然仰起頭來,頗為自傲的說道:“羅馬是否能夠歸來尚未可知,但,中國必將一直存在。”
尼古勞茲的眉頭擰成了大疙瘩,他搖頭說道:“我可以理解你的意思,可能我對你們的歷史瞭解還不夠多,所以,我還是無法理解,你為何如此篤定。”
胡濙的意思很明確,善良的天性,帶來的困擾小於帶來的好處,所以大明人依舊保持著善良的本性。
惡事誰來做?
自然是揹負著亡國之君惡名的陛下了。
尼古勞茲作為羅馬人,雖然已經在竭力學習大明的歷史,可是他畢竟瞭解極少,無法理解胡濙的底氣何在。
胡濙看著尼古勞茲愁容滿面的模樣,笑著說道:“你看,有的時候,不是我不說,我說了,你又聽不明白,更加困擾,還不如不說。”
“你又贏了。”尼古勞茲不得不點頭承認胡濙說的對,他的確聽不明白。
胡濙疑惑的問道:“那麼我說了我的思考,你的呢?”
尼古勞茲坐直了身子說道:“在腓尼基人和希臘人時期,也就是羅馬共和國時期,殖民的定義,其實是遷徙。”
“那些土地空曠而肥沃,充滿了高大的樹木,這個時候的殖民,就是它的本意,繁衍人丁。”
胡濙認真的理解了下說道:“這個可以理解,就像現在的雞籠島一樣,哪裡空曠無人,但是土地肥沃適宜耕種,大明現在將流放的囚犯,送到雞籠島上,就是遷徙。”
尼古勞茲炯炯有神的盯著胡濙,無論尼古勞茲說什麼,胡濙都能立刻明白甚至找到例子,這才是他們之間不能平等對話的原因,胡濙實在是太懂了。
尼古勞茲繼續開口說道:“在羅馬帝國時代,我認為殖民的定義是尋找肥沃的土地進行開墾,農業墾殖,是那個時代的特點。”
胡濙看著奮筆疾書的馬歡,這個通事在飛快的記錄著他們的談話內容,胡濙瞥了一眼,才開口說道:“這不難理解,陝西、山西、北直隸,有很多的百姓透過關隘到達新闢的靖安道開墾荒田,這在大明叫走西口。”
“人丁不斷的增長,導致土地無法供養這麼多的人丁,土地慢慢的集中到了少數人的手中,導致多數人只能去尋找新的土地,開荒種田。”
“實在找不到,活不下去了,只好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爭命了,民亂不都這麼來的嗎?”
“福建鄧茂七百萬之眾,不就是福建布政使宋彰搞得冬牲案,眼下的四川戥頭大案,也是例子。”
馬歡停筆,這話太犯忌諱了,他都不知道該不該記下來,他看著胡濙,很希望胡尚書能夠謹言慎行。
“寫吧。”胡濙解決了馬歡的疑慮,馬歡負責記錄,最後都是給陛下看的。
他胡濙乃是無德之人,無德之人口出狂言,那不是很正常嗎?
尼古勞茲倒是知道,胡濙這話的確犯忌諱,作為大明的禮部尚書,作為最高秩序的朝堂明公,胡濙把民亂的責任扣在官員的頭上,這是對他本身的階級的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