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馬跑五年,如果還活著,會被供養在驛站之內,被稱之為寶馬,而這些寶馬,同樣計數。

胡濙左右看了看說道:“陛下,韃靼部的可汗,脫脫不花最近上奏,想要入大明朝貢,並且商議一下這貢市之事。”

“陛下,契機到了。”

胡濙說的是一件看似和夏衡馬政不相關的事,其實這兩件事緊密的聯合在一起。

胡濙所言的契機,是大明在草原近乎於殘忍的財經事務政策。

大明在草原放錢,銀幣、景泰通寶,如同海嘯一樣湧入了整個草原,草原上的韃靼王們,把牛羊換成了這些精美的貨幣,而不是茶鐵鹽等生活所必須的用品。

脫脫不花作為韃靼人的可汗,終於撐不住了,想進大明朝貢。

當初脫脫不花可是要大明皇帝到北古口外商量會盟之事。

當時大明正值多事之秋,朱祁鈺不想惹麻煩,韃靼人的大軍就在城外,朱祁鈺下旨讓楊洪放脫脫不花撤軍,楊洪和楊俊帶著人前往清風店,阻擊向紫荊關逃亡的瓦剌人。

現如今,脫脫不花主動入朝朝貢。

朱祁鈺想了想問道:“再晾三年,再同意他的入關朝貢的請求。”

你想入貢,就讓你入貢?

朱祁鈺的聚賢閣御書房,可是放著一塊靈牌,那是土木堡喪亂,大明為此陣亡軍士的令牌,也是朱祁鈺內心一條無法撫平的溝壑。

他時刻銘記著當初的圍城之恥辱,他看著大明的新兵蛋子,在百姓高歌紅巾歌的歌聲中,出城作戰,他看著于謙、石亨等人,親自帶兵衝鋒,下馬死戰。

他如同一個烏龜一樣待在大明軍卒和臣子組成的龜殼之中,最終在稽戾王當攻城先鋒的時候,終於忍不住,親自帶人搶了稽戾王的龍旗大纛。

他記得當初的恥辱,所以他要再等一等。

“三年?”金濂瞪大了眼睛,驚訝至極的問道。

草原的財經制度已經全面崩潰,百姓困苦不堪,邊人猶憐。

一個韃靼的女子,甚至半袋米就可以娶到,假如肯加半袋鹽,那就會死心塌地。

用牛皮袋煮白肉,就是現在草原真實的寫照。

陛下實在是太狠了。

再等三年,這樣的慘劇還要再發生三年。

人間煉獄。

于謙左右看了看,立刻開口說道:“臣以為可以再等等也無妨,三年不算多,五年不算少,哪怕是就這麼繼續等下去,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也未嘗不可。”

“眼下的有很多從韃靼逃難的百姓,入了大明集寧、河套地區的農莊法,如果眼下就結束夜不收在草原放火,和停止貢市的銀幣放水,就得安撫這些人。”

“其次,熬鷹摔打的還不夠,今日大明強盛,彼之恭順,他日大明衰亡,彼之盜寇,現在答應脫脫不花入朝朝貢,日後必有大禍。”

“為兩族長久之大計,再無刀兵相向之時,更應該等一等。”

于謙是文官執掌牛耳者,是武功勳臣的文安侯,也是大明勳官的代言人。

他的態度,就是京營的態度。

一向勸陛下仁恕之道的于謙依舊是走的大仁的路。

如果此時大明心軟,等到韃靼人恢復了體力,大明走入秋冬之序,就會再起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