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安俯首說道:“陛下,其實反響還不錯…好像有點失算了,官邸的官僚們對於大狼狗、壕塹深溝高牆,似乎沒有什麼太大的不滿。”

“嗯?”朱祁鈺承認自己不是什麼好的垂釣者,他屢次釣魚,都是以失敗告終,僅有一次的還是顧耀三個人違抗了明旨,那是自己跳上岸的。

官邸等於他修了個大魚塘,他把這些魚不情不願的趕了進去,結果反而是反響不錯?

怎麼可以!反響不錯呢?

“臣思來想去,可能有三,這其一,韓國公李善長案後,太祖高皇帝定鐵冊軍,做公侯家中校尉羽林,眾多勳臣反而鬆了口氣。”興安低聲說起了一件陳年舊事。

這算是朱元璋版本的把錦衣衛建在功勳身邊。

李善長的死,表面上是因言而死。

其實是朱元璋在逐漸清理淮西幫勳臣,李善長,是淮西幫的首領。

洪武二十三年,李善長最後全家七十餘口被族誅,鬧得天下惶惶不安。

朱元璋啟動了錦衣衛監視勳臣,鐵冊軍的出現,才讓勳臣們鬆了口氣,至少不會因為誅心被族誅了。

誅心,是歷朝歷代都有一種非刑之正,就是未有犯罪事實,卻被懲罰,多數罪名都是:意圖謀反,多數都是滿門抄斬。

但是很快,洪武二十五年,太子朱標死,一場更大的、針對淮西勳臣的藍玉案,便再次發生。

興安的意思是,陛下把官僚們養在魚塘裡,給了優待,雖然限制了部分的自由,不能再隨便破壞宵禁,尋歡作樂,至少命保住了。

至少是個緩和,君臣搞的跟仇寇一般,於國不利,君臣搞得一團和氣,更於國不利。

君就是君,臣就是臣。

“那其二呢?”朱祁鈺點頭,這種心態也可以理解。

興安笑著說道:“其二,就是臣瞎捉摸的,其實就是不是所有的官員,都願意虛度年華,多數都是朝堂一片烏煙瘴氣,不得不同流合汙,陛下看似把他們關了起來,何嘗不是肅清了朝堂的妖風邪氣呢。”

朱祁鈺愣了愣,他想站著把這個皇帝給當了,朝臣們就不想站著把這個官兒給當了嗎?

于謙不就是兩袖清風了二十餘年,不就是為了站著把這官兒給當了嗎?

朝堂之上歪風邪氣,地方上則是醜態百出,于謙這巡撫地方十九年,想來也是不容易。

不過還是不能鬆懈,這幫官僚,不把他們看牢了,指不定鬧出什麼么蛾子來。

還是老老實實讓他們待在官邸裡好,省的今天傳個話兒,明天遞給條兒,烏煙瘴氣。

朱祁鈺和興安走在講武堂內,今天講武堂加餐,但是顯然氣氛不是很高,大家吃了飯之後,都點著燈,去了學堂,讀書去了。

這個日子,京師其他人可以慶祝,講武堂的軍生們,卻不可以。

因為大明天子不住皇宮,內官監今年省了不少的燭火,都用到了講武堂。

朱祁鈺點頭說道:“其三呢?”

“其三自然是夫人們了,以前這些官人們,整日裡出去花天酒地,家宅不寧,現在應了卯,就回家了,自然是家宅安寧,夫人們可是誇讚陛下乃是聖君也。”興安樂呵呵的說道。

興安這是非常確定的,陛下在官邸太太團那邊,擁有極高的名望。

“今天中秋節,給官邸放夜吧,願意出來賞月的,可以到水雲榭苑賞月。”朱祁鈺想了想說道。

朱祁鈺還是非常有人文關懷的,他低聲對著盧忠說道:“盧指揮,你派幾個緹騎,埋伏在暗處,聽聽他們,都說些什麼,暗自記下,若有不法,也可辦了。”

釣魚技術一向很差的朱祁鈺,再次準備釣魚了。

這次他用的,是彎鉤,直鉤釣魚釣不上來,就用彎鉤,把餌料下足了,這等喜慶的日子,明月當空,而且剛發了俸,他們必然有所鬆懈。

官邸房舍內,沒有隔牆有耳,可是官邸的大花園,是他朱祁鈺建的!

那水雲榭苑,自然是有一些機關的!

釣魚佬,永不空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