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是龍潭虎穴,朱祁鎮已經感覺到了危險,但是,又能如何呢?

瓦剌人要送他回京,搗亂也好,向當今陛下獻禮也罷,朱祁鎮早已身不由己了。

自從他在宣府城下,扣楊洪的門的時候,今天其實已經註定了。

朱祁鈺不是歷史上那個顧忌親親之誼的明代宗,他為了皇權也好,為了大明京師無辜的五十萬軍士民夫也罷。

在朱祁鈺眼裡,朱叫門必須死。

“不要殺我,我不是皇帝,我不想爭皇位,我什麼都不想,回迤北,回迤北!那僭主,他一定會殺了我!不,是陛下,陛下一定會殺了我的啊!”

朱祁鎮的聲音裡帶著哭腔,他驚恐的躲藏在車駕的角落裡,離京師越近,他就越是恐懼。

莫羅放下了碗筷,好在距離京師,已經沒半天的路了。

到了大明京師,朱祁鎮這驚厥之症,找個太醫能給看好吧。

朱祁鎮有驚厥之症,在土木堡就犯了這個病,當時莫羅照顧的,到了京師城下,朱祁鎮被現在的大明天子,被打了火銃,嚇得好幾天,都沒好好吃飯,也是莫羅照顧的。

現在這驚厥之症,又是犯了。

朱祁鎮非常擅長逃命,但是他已經無處可逃。

莫羅有些嘆息的看著朱祁鎮,她知道自己選錯了夫君,這人雖然是皇帝,但是連普通人的膽量都不如。

想來也是,要有膽氣,還能做出叫門叩關這等事?

莫羅對朱祁鎮也是失望透頂,她只希望自己能夠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來,然後孩子平平安安的長大罷了。

車架停止了德勝門前,興安領著人早就恭候在此。

興安看到車架緩緩的停在了自己面前,高聲說道:“請稽王下車,更服束髮!”

興安見車裡沒什麼反應,再次高聲說道:“請稽王下車,更服束髮!”

莫羅看了眼蜷縮在車角嘟嘟囔囔的朱祁鎮,頗為無奈的說道:“稽王殿下不曾有親王服飾,不知大璫可有準備?”

興安眉頭緊皺,怎麼是個女人回話?

他探著頭看了眼,裡面的確是一個穿著皇帝常服的人,他俯首說道:“稽王乃我大明親王,不可批左衽、披頭散髮入京,此乃華夷大防!”

“把衣服拿上來吧,我來伺候殿下更衣束髮。”

莫羅艱難的給朱祁鎮換上了衣服,便幫著朱祁鎮梳著頭髮,嘆息的問道:“大璫,敢請問,如此多的刀兵,不讓瓦剌兵入城,我這個瓦剌公主,也進不得城嗎?”

“在草原上,即便是最兇狠的部族,也不會對女人和車輪以下的孩子出手,難道大明乃天朝上國,也不放過我這個女人,和肚子裡的孩子嗎?”

興安再次回話說道:“陛下明旨,公主可以隨同入城。”

莫羅的嘴角牽出了一絲微笑,給朱祁鎮梳頭的手也變得快得多了,她給朱祁鎮梳好了頭髮之後,換上了興安送來的衣服,入城去了。

朱祁鎮一言不發,顫顫巍巍的看著車窗之外的興安,在他眼裡,興安比魔鬼還可怕!

人激動、害怕到了極點的時候,是說不出話來的,這是短暫失語。

朱祁鎮現在就說不出話來,他嘴唇一直在哆哆嗦嗦,臉上的肌肉,偶爾會用力的抽搐一下。牙關不停的打著顫。

並不是莫羅對他做了什麼,而是他害怕的時候,就是這副模樣,驚厥之症,朱祁鎮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這個毛病。

興安看著打扮的差不多了,俯首說道:“還請稽王下車。”

莫羅可以入城,但是不能隨行,她被人專門領著引到了觀禮的午門五鳳樓上。

今天日頭正好,孫太后帶著稽王府稽王妃嬪四人,也在午門之上觀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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