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先又看了眼營帳外,一望無際、如同擇人而噬的黑夜,再往前走,實在是太過兇險了。

在也先的印象裡,楊洪一直是一個比較客氣和善的老人,只要不進入他鎮守的地方,他很少發脾氣,更不會動則興兵伐虐。

更不會像石亨一樣,四處劫掠,到處收錢,甚至連稅都收到集寧去了!

那是瓦剌人的地盤,若不是出了郭敬這麼個鎮守太監,裡應外合,石亨現在還是大同總兵官,但是石亨因緣際會,到了京師,卻做了京師總兵官,在清風店,讓也先吃了大虧。

但是所有試圖挑釁楊洪,甚至擅入楊洪鎮守之地的草原部落,全都無聲無息的消失了,能找到的只有零星的戰報,斬敵幾何,埋葬何處。

當真正面對楊洪的時候,也先才終於明白了,這是何等的壓制,什麼是楊王。

連一兵一卒都沒看到,他的斥候和信使全都折在了這片草地上。

連一兵一卒都沒看到,他已經畏懼不前,就地紮營,不敢前進一步。

而這種無聲無息,像是小碎石落入了捕魚兒海之中,不曾起一點點波瀾,實在是讓也先,焦慮異常。

這種焦慮,實在是太過於熬人。

即便是在京師城下,他面對于謙那種事事料敵於先的時候,都沒有多麼的驚慌,打不了,我可以走。

但是此時也先始終有一種心悸的感覺,彷彿是走錯一步,自己便死無葬身之地。

這種焦慮和心悸,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盛,直到天亮了,也先也沒有等到和碩特部的訊息。

投石問路,卻是毫無反應。

他連飯都沒吃,一直在等待著和碩特部分支的訊息傳來,一直等到了暮色沉沉,依舊是沒有任何的訊息。

石沉大海一般,沒有任何一絲一毫的波瀾。

整個宣府前面這不到五十里的平原上,就像是死亡之地一般。

也先一直在等,終於熬不住睡下,再醒來時,再次天亮,依舊是…沒有訊息。

沒有訊息,就是最壞的訊息。

唯一能確定的是,這五千人定然被滅了。

即便是戰敗,也應該有逃兵才對!

但是他站在高處望遠,東風吹拂著春耕後的麥田,麥子才剛剛兩紮高,整整齊齊,像極了草原。

唯獨沒有人的蹤跡。

也先放下了千里鏡,回到了中軍大帳,他忽然萌生了撤軍的想法,這種想要拿下宣府的想法,實在是太愚蠢了!

找個軟柿子捏不好嗎?非要跟大明在宣府碰一碰?直接拿脫脫不花開刀不好嗎?

可是大明干預,他又怎麼辦?

還是得先打大明。

“我們進攻這裡!”也先點在了萬全都司的地名上。

壓力太大了,也先只好選擇了一條還有生路的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