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鐸設想過很多很多的場面,但是唯獨沒想到,朱祁鎮第一時間,是在關心他帶來了什麼禮物。

正在季鐸想的出神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聲訓斥。

朱祁鎮憤怒的將衣物扔在地上,大聲呵斥道:“如此破破爛爛之物,是不是你這丘八,從中剋扣?”

嗯?

季鐸現在滿腦子的問號。

他深吸了一口氣,大聲的回稟道:“太上皇明察,從宮中送來之物,每件在宮中登記造冊,至大同府有宦官同行,一路點檢,臣未曾碰過分毫。”

“那宦官呢!怎麼不敢出來對質?”朱祁鎮怒目圓瞪,將地上的衣物有踩了兩腳。

周圍的瓦剌人一個個都露出了驚奇的神色,這個大明皇帝在營中,整日裡都是唯唯諾諾,今天這發怒的模樣,他們真的是第一次見到。

季鐸只覺得一股血氣盈頭,滿眼都是血絲,他是第一次見到朱祁鎮,但是他十分確認這就是朱祁鎮!

“宦官在大同府,不敢出城。”他用力的抑制住了自己的怒氣,低頭說道。

朱祁鎮氣焰更甚,仿若是一個鬥勝了的公雞一樣,大聲的喊道:“所以全憑你一張嘴是吧!等朕歸京,再議此事!必論你個貪贓之罪!”

“上皇息怒。”季鐸心中的不平意,終於慢慢平復了。

朱祁鎮做出什麼奇怪的事,都不奇怪,因為他就是朱祁鎮啊。

朱祁鎮發完了脾氣,讓小田兒收起來那些衣物,才忿忿的說道:“大同府總兵官劉安有功,朕已經寫好了晉侯詔書,你帶回去。”

劉安晉侯?

季鐸舉起了雙手,拿過了冊封的詔書,卻是看也沒看,交給了親衛。

“上皇可還有託付?”季鐸繼續俯首問道。

他只想趕快交差了事,這可是敵營,瓦剌人不敢殺朱祁鎮,殺他季鐸的膽氣還是很足的。

“上皇?朕是皇帝!”朱祁鎮愈加不滿,甩了甩袖子悶聲悶氣的說道:“一個庶出子而已,僭越皇位!”

他對朱祁鈺的登基相當不滿,在他看來就應該答應瓦剌人的條件,早日迎歸才是。

他大聲的說道:“朕此時深陷迤北,你帶朕敕喻,命朝堂上下,早日迎歸,朕也都寫到了詔書之上,你拿回去便是!”

“臣領旨。”季鐸見這太上皇終於無事了,立刻翻身上馬,這瓦剌大營,他多帶一秒都覺得生厭。

那封敕喻既然能拿出來,自然是瓦剌人讓他寫,其中必然不僅僅是大同總兵官廣寧伯劉安為侯之事。

季鐸在路上,幾次拿出了詔書,看著上面的火漆,最終是忍住了,沒有拆開看看,知道的太多,死的就越快。

當他回到了大同府的時候,知府霍瑄和廣寧伯劉安都等在陽和門,他們立刻迎了上去,拿過了太上皇朱祁鎮的詔書。

劉安先是看到了自己晉侯的旨意,慢慢往下看,才目瞪口呆的說道:“也先所求,無所不應,量中國力所能及,詳細條目,悉心酌核,朕一切委曲難言之苦衷,不得為天下臣民明諭知之?”

劉安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的眩暈,扶住了旁邊的大同知府霍瑄,才站穩了,現在大明已經變天了,大明新帝的敕喻已經通傳九邊。

而太上皇說要儘可能的議和,說要量中國力所能及,但是他的一切委屈難言的苦衷,不能讓天下的臣民知道。

這封敕喻哪裡是晉侯詔書?分明是要命的詔書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