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嫣複雜地看了崇禎一眼,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可是看到皇帝那憔悴的面容和雪白的雙鬢,終是緩緩福了一下,算是見禮了。

“皇嫂不必多禮,朕躬涼薄,愧對皇兄教誨,以至於天下糜爛,如今德藩兵馬已經破了外城,為天下計,朕已著成國公護送三子出京,還請皇嫂看在皇兄面上,看顧吾子,拜託了!”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死,其鳴也哀,在危急關頭,朱由檢也顧不得君臣禮儀了,長揖到地,對著張嫣行了一個大禮。

“唉……!”

張嫣是天啟元年進的宮,可以說是看著朱由檢長大的。

崇禎託孤的情景讓她不由地想起了當年自己的夫君將江山社稷交給崇禎的情景“吾弟當為堯、舜、禹。”;“忠賢宜委之,善待中宮!”

“好了你們也起來吧,你們記住,出宮之後,萬事要聽你們伯母的話,不可墮了我朱家的名聲,你們走吧!”

朱由檢重重地揮了揮手,將身子轉了過去,再也不看自己的幾個兒子,雖說天家無親情,可是到了這生離死別的份上,崇禎也是滿腹的傷感。

“幾位小爺,懿安娘娘還是快跟老臣走吧!”

朱純臣可不敢在皇宮多呆,他可不想被圍在這宮牆之內,一旦紫禁城被德藩破了,改天換日之下,新皇肯定要對朝廷進行清洗,要是自己被認定為崇禎忠臣,那豈不是倒了血黴。

在朱純臣的催促之下,張嫣帶著太子朱慈烺等人終是上了馬車,出了紫禁城,直奔成國公府邸。

崇禎忙著安排後事,東閣大學士陳演的府上卻是燈火通明。

花廳裡。

翰林學士趙玉森,禮部主事孫蕙、張琦、兵部職方主事秦汧等人眼巴巴地看著坐在主位上閉目不語的陳演。

陳演是四川井研人,天啟二年進士出身,多機謀,善於揣摩聖意,和內臣王德化、高起潛等人交好。

崇禎十三年四月從內侍口中暗中得知次日崇禎要問的問題,第二天對答如流,崇禎大喜,當即升至禮部左侍郎兼東閣大學士,從此成為了明廷的中樞大臣之一。

俗話說,不想當元帥的兵不是好兵,和其他朝臣一樣,區區一個東閣大學士顯然不是陳演追求的目標,他還想再上幾步,成為大明的首輔大臣,所以在入閣以後,便廣植黨羽,以圖在朝中能夠一呼百應。

“陳閣老,皇帝失德,以至於天下糜爛,德王奉天靖難,正合我太祖高皇帝祖訓,下官等懇請閣老率我等迎接山東王師,遵德王殿下令旨,誅殺陳新甲、高起潛等亂臣賊子,還我大明朗朗乾坤。”

禮部主事孫蕙和張琦說完以後,就是巴巴地看著陳演,他們本就是禮部的屬官,也是陳演一手提拔起來的,可以說是陳演最信重的幾個黨羽之一,由他們將附逆的事說出了,那是再好不過。

“嗯,紂王失德,周武起兵誅之,隋煬亂國,唐公起兵擊之,爾後開創數百年之盛世,今上即位以來,中原流寇紛起,東虜時刻入境,實是今上用人不察,聽信楊嗣昌、陳新甲等人饞言耳,我等既是大明忠臣,自有勸諫之責,今德王奉太祖祖訓入京,正是撥亂反正,中興我皇明基業之時,諸官且隨本閣去見過德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