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元武注視著陸垚,知道他剛才說樊樓隊有機會獲得優勝並不是在開玩笑,於是他也是一臉嚴肅的跟陸垚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其實你也知道我,就是個商人,整日裡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樊樓上。也正因為如此,我對潘文這小子從小到大就沒怎麼管過,所以在我眼中,其實就想著這小子將來長大了,能夠繼承家業,接手樊樓,也足夠他過得衣食無憂就可以了。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也有我的原因,畢竟是我疏於管教,弄得他沒什麼文化。好在,他跟你是好友,其實我一開始覺得你和他是一種人,但是後來你用實際行動證明,其實你要比我兒子強許多,不但在生意上你做的風生水起,你現在還進了官場,前途無可限量,這麼一對比,潘文真的是高下立判了。”

陸垚看著面前的潘元武,他清楚,能夠這麼說話,現在坐在自己對面的已經不再是那個樊樓的老闆,商業大亨,情商極高的潘老闆了。他對面的,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平凡的父親,潘文的父親,潘元武而已。

陸垚沒有說話,他只是不住的點頭,讓潘元武繼續說下去。

“起初,我讓他做這個新蹴鞠大賽隊伍的帶頭人的時候,也只是為了考驗一下他,看他能不能自己做一些事情。沒想到這小子還真的把樊樓隊弄得有模有樣的,而且,我看得出來,他對足彩特別感興趣。所以,我就想著來問問你,他到底能不能取得優勝,如果沒有機會,那還不如讓他多投入一些精力到樊樓的經營上面來,透過這件事情他我已經發現了他的能力,現在也正是樊樓鼎盛的時期,讓他接手樊樓不是正好,所以……”

潘元武還想繼續說下去,陸垚倒是擺手打斷了潘元武的話。

陸垚沉聲說道:“我明白了,潘老闆,你的意思是想說,如果潘文沒有辦法一定取得最後的優勝,你想讓我勸勸他,就放棄樊樓隊,專心接手樊樓,是吧。”

潘元武臉上的表情有些為難,不過最後還是輕微的點點頭。

陸垚十分能理解潘元武的苦衷,但是,對於他這種做法,陸垚是非常不同意的。

陸垚說道:“這個忙,恐怕我幫不上您。別說潘文現在的樊樓隊有很大的機會能夠獲得優勝,就算是他帶著的是一支普通的隊伍,我也不會幫你這個忙。原因很簡單,您覺得,潘文對樊樓,有感情麼?或者說,他喜歡經營樊樓麼?”

顯然潘元武沒有料到陸垚會這麼問,於是他回憶了一下,說道:“基本上這些年,他除了宴請好友之外,很少去到樊樓。”

陸垚點點頭,說道:“而他現在,自從做了樊樓隊

的帶頭人之後,幾乎每天都會去到隊員們居住的客棧當中跟隊員們討論戰術,這是為什麼,這就說明,潘文他心中其實並不想這麼快接手樊樓,或者說,他對餐飲這一塊其實並不是太喜愛。當然,蹴鞠方面,潘文也不一定是全身心熱愛的,不過愛屋及烏,潘文最喜歡的,其實是彩票和足彩。正因為他對足彩的上心,造成了他現在非常努力的想提升樊樓隊的實力,目的就只有一個,那就是獲得優勝,拿到足彩的經營權。”

潘元武苦笑一聲,說道:“彩票那種東西,其中的門道我還是能摸得清的,中獎的畢竟是少數,而大部分的錢財,都被皇上給收去了吧。”

大商人就是不一樣,一語中的,陸垚點頭說道:“不錯,這其中的道里我相信您都明白。但是,潘文為什麼會對彩票和足彩這麼上心呢?其實說到底,他還是想靠自己的努力賺取一些錢財和成就,以此來改變你對他的看法,得到你的認可。其實在我看來,您現在身體也不錯,再經營樊樓十年二十年也不是什麼問題,那這段時間,倒不如讓潘文好好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您也給他一個機會,用一個正常人的眼光去審視他做的每一件事。當然,這足彩的經營權,到最後能不能給到潘文,還要看他的造化,萬一樊樓隊第一輪比賽就被淘汰下來,說不定他想通了,就會去接手樊樓呢。”

潘元武其實是一個十分閉塞的人,雖說他作為大商人,每日應酬和見到的其他同行很多。但是,對他們,潘元武是從來不會說自己家孩子的事情的,而妻子是一個典型的家庭主婦,這其中的道理她也不懂,所以自己今天只能找到了潘文的好友陸垚來詢問一下他的意見。陸垚這一番話說下來,倒是讓潘元武的心寬慰了不少,他也開始重新審視起自己的問題。

“若是潘文真的拿到了足彩的經營權,會不會更無心去管樊樓了?”

陸垚笑著說道:“這您大可不必擔心,對於足彩這一塊,經營者不可能一成不變,我已經有了打算,這第一屆新蹴鞠大賽的獲勝隊伍帶頭人,會獲得足彩經營權,但是這經營權,應該也就只能維持一兩年。畢竟這種比賽,如果獲得了很好的效果,以後還是會辦的。我打算,每一屆蹴鞠大賽獲勝隊伍的帶頭人,都可以在下一屆冠軍誕生之前,一直經營足彩,然後將經營權交到下一屆蹴鞠大賽獲勝的帶頭人手裡,而每一支隊伍,最多可以報名參加三次蹴鞠大賽。這次參賽的只有八支隊伍,下次一定是會是上雙,想要在那麼多隊伍當中獲得優勝,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您明白我的意思吧。”

陸垚這一番話下來,潘元武的心情瞬間好了許多。陸垚的言下之意,就算潘文真的獲得了足彩經營權,他也不可能一直經營足彩,等到下一屆比賽的時候,就會交給下一個獲勝者,所以,他完全不用擔心,潘文會因為足彩的事情耽誤了樊樓這邊的事。

“你說得對,我覺得,是要讓這小子磨練磨練,做他喜歡做的事情,等時機成熟了,再讓他迴歸家庭,接管樊樓。”說完這句,潘元武臉上的神情變了,他恢復了往日大商人的面貌,在陸垚看來就是標誌性的假笑,再一次掛在了臉上。

一直以來,陸垚其實對潘元武的印象就是一個普通的商人,他所想的所說的話,也都沒有出乎陸垚的意料,就是一個汴梁城中大老闆該說的話,在商言商,一切以利益為主。

但是,今天的談話,倒是讓陸垚對潘元武的印象有了一個明顯的改變。原來,任何人在面對自己的家庭還有孩子的時候,都會露出非常真實和溫柔的一面,就連潘元武也不例外。

這個大商人,在面對潘文的時候,也會變成一個父親。正因為潘文小時候自己沒能多陪陪他,造成了潘文現在的局面。潘元武知道自己怎麼彌補都沒有辦法改變潘文的過去,所以,只能透過多賺錢,給他留下一些錢財,才能讓潘文的後半生過的更好一些,而且,他也在用自己的方式,來謀劃著潘文的將來。對潘元武來說,留下一個鼎盛的樊樓給到潘文,就算這個兒子再怎麼沒有能力,這個樊樓,也足夠讓他衣食無憂。

想到這裡,陸垚也想起了自己穿越過來之後的父親,陸盱。陸盱對自己何嘗不是一樣,自己之前是紈絝子弟,就算如此,陸盱還是不遺餘力的在給自己說親事,謀劃未來。天下所有的父親,都是一樣的啊。

陸垚正這麼想著,馬車忽然停了下來,車伕拉開簾子對二人表示已經到地方了。

潘元武跟著陸垚下車,說起來,這也是自己第一次來到菜園這樣的地方,以往樊樓用的食材,都是從趙虎趙老闆那裡直接訂購,送到樊樓去,而趙老闆為人實在也是自己多年好友,在食材品質上都是過關的。而對於陸垚,潘元武現在也是十分放心,第一次合作的時候,潘元武更多的是看在潘文的面子上,畢竟自己兒子真正的好朋友也就這麼一個,所以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來跟陸垚合作也是無可厚非。但是現在不一樣了,陸垚搖身一變,成了京中紅人,而且買賣做得跟自己差不多大,所以這基本的信譽也是有的。

面前的菜園現在還很荒蕪,畢竟還沒有開始開墾和種植,不過潘元武大概估算了一下,這兩個菜園的大小能夠播種的面積,應該是足夠供應給樊樓日常需要的土豆、西紅柿、還有尖椒的數量了。

“嗯,這面積已經夠大了。”潘元武看著面前的菜園,他腦海中已經想到了之後收穫的時候,菜園紅紅綠綠的樣子。

馬車聲再次傳來,是棠溪駕著馬車過來了,潘元武一臉欣喜的迎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