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正如你想的那樣,我和你曾祖母在一起了,我們,我是指我和你的曾祖母還有阿利安娜和阿不福思四個人一起,在鄧布利多家族的老宅裡度過了一段愉快的時光…

你的曾祖母,用中國人的說法那就是,一個非常賢惠的女人...她就像一支強力閃光粘合劑,將我那個面臨支離破碎的家庭又重新凝聚了起來,所有人都對這樣的生活感到非常滿意…,大概,除了我之外…

因為一個意外闖入魔法世界的女人,我確確實實迎來了一段安寧的、幸福的生活,但是,對於當時缺乏智慧的我來說,這樣的生活並不是我所期盼的,我接受了你的祖母進入了我的世界,但實際上…,我想…我的內心很清楚的知道,我只是在用這樣的生活來麻痺自己無處安放的心靈…”

說出這些話對於鄧布利多而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必須扒開沉浸在內心裡從未和別人分享過的已經泛黃的記憶,那正是他一生都在隱藏乃至刻意去遺忘的秘密。

“我從來沒有放棄過我的那些可笑的幻想,只是,在用一種方式欺騙自己,假裝自己正在過著有意義的生活,而實際上,我仍然非常地痛苦…”

“我的曾祖母知道這些事情嗎?”

周南的心緒隨著鄧布利多敘述地那段不為人知的過往而輕微起伏,他平靜地問道。

“我想,她肯定是知道的吧…”

鄧布利多的坦率的訴說著,但臉上的笑容依舊苦澀,

“你的曾祖母是個心思細膩的人,她肯定能覺察出來…,其實,我隱藏的並不算太好,那個時候,除非必要的情況下,我總愛一個人待在房間裡對著那對陳舊的古籍和我曾經制定的計劃發呆,一直沒法對她徹底敞開我的心扉,她從阿不福思那裡瞭解到了我的一些往事…,我想,她肯定是猜到了我一直在想什麼,

…但是,她一直沒有戳破我,沒有拆穿我隱藏在平靜和溫和的外表下的那顆自私和冷漠的心,她一直在用自己的愛和包容感化我,企圖讓我回頭…可是,恐怕連她也沒有料到,我的那些愚蠢的念頭是如此頑固的紮根在我的腦海…

也許,當然,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了意義,但是,如果這種生活能夠持久下去,也許,終有一天我能有勇氣正視糟糕的現實...”

“是因為蓋特勒·格林德沃嗎?”周南輕聲問道。

“是啊,你知道他。”

提到那位曾經親密無間的摯友,夢想之路的同行者,最後卻墮落成為歷史上第一位被人們稱為‘黑魔王’的人,今夜突然像一瞬間老了十歲的鄧布利多笑容複雜難言,

“是的,格林德沃的出現打破了我們四個人平淡安寧的生活,他就像一束光照亮了一直困於絕望深淵的我,讓我在黑暗的境況下找到前行的方向…

我變得瘋狂,雖然,我一直在處於瘋狂的邊緣…,

我們兩成天聚在一起如痴如醉地研究那些荒謬地,實際上沒有任何意義的東西,對我的家人們的處境視而不見…,婉月曾經提醒過我,提醒我應該把精力放在自己的家人身上,提醒我蓋特勒其實是一個很危險的人,啊,當然,其實我的內心對這些都非常的清楚,但是,當時被虛無縹緲的慾望衝昏了頭的我已經沒辦法冷靜地思考,只會用一句‘為了更偉大的利益’來矇蔽自己的良知和理智…”

後來的事情哪怕鄧布利多不說,周南大概也能想得到,他的曾祖母沒辦法將釋放了自我的鄧布利多拉回正確的道路上,所以她離開了戈德里克山谷黯然地回到了中國,而鄧布利多,也很快為自己年少的無知與衝動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故事暫時先說到這裡,南舟,你問我是如何看待你的曾祖母…”鄧布利多閉上了他那睿智的雙眸,表情痛苦,

“悲傷,自責,遺憾,懷念…

當我回首那段往事,這些詞彙遠不足以表達我內心的愧疚情感,這麼多年以來,我一直以為我已經為自己年少時曾經犯下的過錯承擔足夠的代價,但是那份信,還有你的出現讓我知道…,我的罪孽遠不止此…”

看著那滄桑面容上出現的淚水,周南徹底沉默了下來。

敬愛地曾祖母一生的遺憾,從未謀面過的戰死在衛國戰爭上的爺爺奶奶,還有因為意外而喪生的父母…

說起來,這一切的一切都和麵前的這位老人有著千絲萬縷的瓜葛,按常理來說,周南是應該怨恨他的…,可是,他做不到,尤其當他看到鄧布利多因自責和懺悔而微顫的身軀時,周南的心底生不出半點怨憤的念頭。

那麼,究竟該怪誰呢?

怪那個欺負了年幼的阿利安娜的三個麻瓜男孩?

責怪珀西瓦爾不顧後果的衝動?

責怪年少的鄧布利多的天真愚昧?

責怪自己曾祖母所託非人?

還是該責怪那個野心勃勃的殘忍陰謀家蓋特勒·格林德沃?

這一切沒有任何意義,所有該受到責罰的人都已經為自己的選擇而接受了沉重的代價,周南來到霍格沃茨不是興師問罪的,他不想為那些已經發生了,註定不可更改的現實而揹負上仇恨,雖然,他的的確確也算是受害者之一。

話說回來,就算周南想為自己家族前三代人的悲慘命運討個公道,他又能怎麼做呢,給鄧布利多來一發索命咒,還是衝到紐蒙迦德給垂垂待斃的格林德沃來一發鑽心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