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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開始的呢?”

Jeep裡,家棟抬起搭在車窗上夾著煙的手,猛地吸了一口。

“什麼?”馬上問。

“愛情。”

“開始的時候很好啊,剛談戀愛的時候,感覺好輕鬆,好開心。”

阿達附和著:“愛情本來就是一個反常現象,一雄一雌長期一對一關係在動物界很罕見的,老天爺也知道這個,不給點甜頭,誰還願意談戀愛呢。”

“越往後越難。”家棟摁壓著指甲蓋裡一塊黑色的淤血。

“之前去諮詢過怎麼處理這些積在指甲裡的淤血,醫生說,要麼動手術,不然沒辦法處理的,不過也不需要處理,等它被自然吸收就好。美琪對我的不信任就像這塊淤血,我只能等著她自己慢慢冷靜了。所以。”他又問,更像是懷念。

“你們都是怎麼開始的呢?”

阿達坐起身子,認真地想了想。

“我和小麥……是因為隱形眼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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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5日,26街區10號樓。

北京最嚴重的沙塵暴天氣接近尾聲,颳起風來,不至於黃沙漫天,但吹在臉上,還是摻了料,很容易就迷了眼。

阿達從學校回來,挎著包往單元門裡走,中了招。他揉了揉眼睛,再張開時,周圍的一切都失了焦,模糊得很。

隱形眼鏡被他搓了出來,不知道掉去了哪裡。

那麼小,又是透明的,宇宙中尋找地外文明也不過如此。

阿達迷瞪著眼睛趴在地上四處摸索,模糊的視線中,他看到一雙腳停在眼前。

小麥端著一罐蘇打水,端詳著阿達。

“哥們兒,你在找什麼呢?”

阿達昂起頭,看到的是天藍色的背景下,一團粉紅色的色塊。

“……隱形眼鏡。”他說。

小麥蹲了下來,忽然笑了笑,拉住阿達的手。

“不就在這呢嗎?”

她從阿達手背上捏起一片東西。

“哦……嗨!”

隱形眼鏡就粘在阿達的手背上,長時間地暴露讓它有些乾燥了。

“太謝謝你了,那個……我請你吃飯吧?剛下班嗎是?”

“放學。”小麥說:“甭客氣,地鐵上就點過外賣了,掛在門上了。對了。”她把手裡的蘇打水遞給阿達。

“眼鏡放這裡面來。”

阿達:“啊?”

“都幹了,趕緊泡一泡,再晚就該用不了了。蘇打水雜質少,還消毒,可以泡的。”

“哦……好啊。”

小麥將蘇打水塞到阿達手裡,然後把隱形眼鏡丟進了罐裡,好像拯救一條蹦上岸的魚一樣。

“好了,早點回家換到營養液裡。要請我吃飯的話,下次如果路上碰到,叫我。”小麥說完,笑了笑,轉身走了。

阿達眯起眼睛看著小麥的背景,混沌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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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時應該直接找她要微信的,什麼都看不清,哪知道她長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