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力姓武,全名武天力,但是他只願意讓別人叫他天力,因為“天力”這兩個字是師父給他起的……

天力雖然從來都沒見過自己的父母,但是作為一個被師父一手帶大的孩子,他很早就顯得比同齡的孩子成熟很多。

他的成熟不但表現在從小到大學習成績一直名列前茅,更加表現在他十分卓爾不群的處事態度上……

可能由於天力從小就是個孤兒,十幾年來嚐盡了人間寒涼,因此在很早的時候,天力就形成了十分個性的處世價值觀……

首先一條,天力從不辜負別人對他的好意,人家對他好,他就對人家掏心窩子的好。別人離他而去,他也從不覺得可惜,也不會去挽留。

因為在他的世界裡,似乎自己本來就是孑然一身,那麼一切來自別人的給予,天力都覺得是上天的眷顧……

另外一條,天力幾乎沒有朋友,因為他從不對人有任何所求。在同學和鄉親眼裡,他是個雖然長相俊朗出眾,但是性格極其孤僻的人,其實天力自己心裡清楚,哪裡是自己孤僻,只是自己不會主動和別人示好而已。

而最後一條,就是天力的特殊經歷和天性使然,使得他的家庭觀念十分淡漠,因為從自己懂事開始,家對於天力來說,就是師父一個人。

雖然他的性格不是那麼的完美,但天力始終保持著一種極其有涵養的對人態度,這無疑都來自於他的師父老薛多年的言傳身教……

在五洛村這一帶,知道天力師父來歷的人並不多,他是個外來戶,十里八鄉都只知道他姓薛,所以都叫他老薛,或者薛木匠。

雖然老薛做的是木工活,但是他身上卻總有一股讓人說不清道不明的江湖氣,彷彿和自己的木匠身份十分不符,而且老薛不僅文能識文斷字,且武能強身健體,這一點更增加了他的神秘感……

老薛家裡收藏了很多古書,而且學問還挺高,並且從天力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教天力習武,這也使得天力小小的年紀,便刀棍騰躍,長拳短打無一不精……

這又和五洛村裡大部分都是獵戶與農民的人口結構與知識水平顯得那麼的格格不入。

雖然現在已人過中年,但是老薛這個人卻擁有那種成熟男人獨特的魅力。消瘦挺拔、氣韻十足,十分沉默寡言,再加上木工活水平登峰造極,所以在鄉里之間也算比較受人尊敬。

也有人說其實老薛是關里人,不知道什麼原因就來到了這個村,掛斧開鋸,成了一個手藝精湛的木匠,而且這一干就是幾十年。

天力也從村裡人的口耳相傳中隱約得知,自己好像是由父母親手把自己託付給師父的。

懂事以後,他也曾經追問師父自己的父母是誰?在哪?是不是還活著?諸如此類的問題。師父總是搖搖頭不置可否,長此以往,天力也就不想再問了。

因為人生經歷中完全沒有父母留下的任何眷顧,取而代之的,卻是師父掏心掏肺地對自己好,天力再不知趣地詢問父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對自己的師父是一種傷害……

七歲那年臘月,天力曾突發肺炎一度高燒不醒,師父抱著年幼的天力跑了三十多里山路把他抱到了漠江縣醫院,救下了天力的小命。

這件事在後來的很多年裡都曾被十里八村的老鄉們津津樂道,但是師父卻從沒和他提起過,彷彿這一切都是自己應該做的……

五洛村是一個典型的東北農村,這個小興安嶺腳下依山傍水的村落雖然佔地面積並不大,但卻擁有著三百餘戶人家,在漠江縣管轄的所有村鎮中也算是個大村子了。

這五洛村由於西鄰小興安嶺的連綿群山,南有五洛河水源豐沛,因此自然資源十分豐富。

也使得即使在六十年代初,幾乎全國都在捱餓的狀態下,五洛村人卻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上山打獵,下河捕魚,自給自足,儼然成了一片難得的人間樂土。

後來的十年特殊時期,又由於五洛村交通閉塞,離最近的漠江縣城都隔著三十多里的山路,因此受到的波及影響並不是很大。

村裡人開春耕種的犁耙、金秋收麥子的刀把、家裡吃飯的炕桌、姑娘陪嫁的桌椅,無一不是出自老薛和天力師徒二人之手,這種狀態對於五洛村的家家戶戶彷彿都成了一個再平常不過的事。

只有天力知道,師父的本事可不是光會做這些木工活那麼簡單,因為在天力的成長記憶裡,總會有些或多或少有點奇怪的人神神秘秘地來拜謁師父,談論著什麼事情……

而每每如此時,師父總是不讓天力參與,這種情況一度讓慢慢懂事的天力非常好奇。

但是自從自己開始去縣裡上初中、高中開始,與師父相處的時間就變得很少了,每個禮拜只能在家住上兩個晚上,所以這五六年見證師父會客的機會彷彿就少了很多……

……一九八四年冬日……

“咚咚咚!”院子裡一陣敲門聲,引來了一陣犬吠,打破了這個冬日傍晚的寂靜……

“去看看是誰!”老薛坐在炕上一邊看著一本舊書一邊喝酒,聽到有人敲院門,便把喝了一半的酒盅放下,沖天力靜靜的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