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國卷 四回 旦夕禍福(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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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門口,林逸正領著幾人朝家的方向走,他們的雙手雖拎滿修復屋頂的工具,但都笑容掛臉,腳步輕盈,盡是拿了工錢後發自內心的喜悅,氣氛輕鬆得很。
一人湊近步伐稍快的林逸,打起趣來:“誒,小逸,事情辦成後,可得讓你爹帶我們吃頓好的啊!”
“是啊是啊!俺好長時間沒吃燒雞了!早就饞得不行了!”另一人迫不及待地附和。
眾人的話匣子一下子就被開啟,對於自己想吃的好東西,紛紛七嘴八舌地討論,話說得沸沸揚揚間,不遠處的村落卻不知發生了何事,引起一陣騷動。
“怎麼了?”林逸的眉頭下意識地皺起,原本平緩的心跳莫名其妙地加快了速度,咚咚直跳,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一工人匆匆上前,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人群擁擠在村子裡不算大的街道上,乍一看,人數還不少,而且嘰嘰喳喳地在叫喊著,那陣勢頗為唬人。
再看另一處,村民們四散而逃,像受驚的黃蜂一般慌不擇路,他們將手裡的東西紛紛扔掉,甚至還有人把孩子遺棄在路邊,任由哭泣,狠心得連頭也不回一下。
工人轉頭看向林逸幾人,汗水不受控制地從面板之下迅速滲出,就差把慌張兩個字寫明在臉上:“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我敢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正說著,一支長箭以極為驚人的速度襲來,林逸的耳邊剛聽見一聲凌厲的呼嘯,不等他反應,鮮紅而腥臭的血已經濺灑在他的臉頰上,心臟一瞬間暴漲,呼吸猶如窒息一般急促。
上一秒還在說話的工人,現在已跪在地上,雙眼空洞地盯著林逸,腦門被長箭直接貫穿,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灰暗下去,不斷地有鮮血從腦門溢位,尖銳的箭頭在林逸的面前不過幾個拳頭大的距離。
一陣突然的力量將林逸抱起,朝遠處拋開,等他匆匆反應,已經被抱著逃出數十米的距離。
“流寇!一定是那些流寇!”眾人腦海裡不約而同地冒出相同的念頭,立刻做出反應。
他們本就是最底層的普通百姓,謹小慎微地循規蹈矩了幾十年,現在面對那些來勢洶洶的流寇,當然是保命更加重要。
但,並非所有人都這麼想。
如果真的是流寇,這個時候林逸的爹孃尚且在家中,他沒辦法放心,所以更加不能只顧自己逃命。
按常理來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林逸只是一個十歲的孩子,他最好的選擇當然是和別人一塊逃走。
但在五年前,他已經跑了一回,而那一跑,就是與生母天人永隔。
這一次,他不想再跑,就算真的會失去生命,他希望至少和爹孃待在一起。
林逸被控制的瘦小身軀突然開始掙扎,瘋狂揮動痠痛的雙手捶打著大人束縛著自己的手臂,見他不肯放手,二話不說就是上嘴,直將那人咬得連連喊疼。
剛一落地,還沒站住雙腳,林逸就奮不顧身地向著家的方向狂奔,身後呼喚的聲音短短几秒內就消失不再。
數百個流寇齊聚村子裡,一個個的樣子看上去凶神惡煞,對於劫掠村子這件事,他們表現出來的大多是相同的激動和喜悅,那令人作嘔的模樣就像從地獄來的魔鬼一般。
“快!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全給我搶過來!”流寇頭子在最前面囂張地嚎叫,帶血的長刀高舉著揮舞,那發瘋的模樣幾近癲狂。
村子其實並不富有,流寇一般都看不上眼,以往他們都是去鎮上搶。今日來此,很可能是因為鎮上剛重修了防禦設施,所以他們把矛頭調轉向村子。
但所有的村民裡,卻沒有一個人想過要防禦,要反擊。面對這猝不及防的禍事,大多數人,選擇了逃跑,
他們以往沒有對付過流寇,又都是底層的普通民眾,因此根本沒辦法組織起有效的防禦或是反擊。逃跑,對他們來說是損失最小,也最直接的法子。
可縱使跑得再快,甚至是腳下生風,卻也快不過鋒利的長箭;有些人會選擇躲在家裡,希望能逃過一劫,但其中的大多數被找到,也只是時間問題;還有些人不逃也不躲,反倒是選擇主動求饒,可對於那些殺人放火慣了的流寇來說,縱使村民哭天喊地,也只是浪費時間在苟延殘喘罷了。
村子裡的大街小巷各處都有流寇的身影正穿梭不停,接連不斷嚎叫的聲音此起彼伏,響徹山林。
“哇……嗚啊……額……”諸如此類的聲音充斥著林逸的雙耳,他完全沒辦法靜下心,與村民背道而馳的腳步越發加快。
密集的長箭一陣接一陣,像不停的雨勢一般,傾瀉在村民身上,運氣好一點的,中個一兩箭,失去行動能力;運氣差一些的,便是被射成了篩子,一命嗚呼。
能逃出箭雨的人,少之又少,那必須是上天眷顧,可等待他們的,還有流寇手中的長槍短劍。
流寇分兵多路,像江河入鴻溝一般,非常快速地席捲整個村子,沒有貴重的東西,他們就搶米、醬之類,衣物、工具、蔬菜、被褥等物一個不落,像良家婦女、家畜更是重中之重。
“老人跟男的,都給我殺了!女人小孩全帶走!然後把整個村子給燒了!”流寇頭子的話指令傳到手下的耳朵裡,就像一道聖旨,他們要不遺餘力地去踐行,抑或者,這些流寇本就是罪孽深重之人,燒殺搶掠是他們家常便飯的樂事。
能夠清楚地聽到在混亂之中夾雜著令人鄙夷的壞笑,那一張張醜陋的笑臉也顯而易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