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楠,我失去過父親,他是你的父親。”蕭洛洛看著低頭不語的他,有些心疼。

當天晚上,蕭洛洛便同莫逸楠出發,去了莫家。

進了莫家,他們沒能進得了屋子,莫老家主在莫成禮的房間裡救治了一整夜,莫逸楠在院內站了一整夜,一動不動。

記得蕭夫人生雙胞的那天,天上飄著雪,蕭洛洛也是這麼在院子裡等。

天色破曉,一輪紅日又爬上了天空,門被開啟了。

莫老家主走了出來,看著院內站了一晚的莫逸楠,說道:“逸楠,你進去看看他吧,他有話和你說。”

拖著站得有些麻的腿,他緩緩踏進了屋子,莫成禮躺在床上,臉色青紫。

見他進去,莫成禮朝他伸出了手。

莫逸楠沒有拉住他伸過來的手,只是在他的床前蹲了下來。

“逸楠,你還恨我嗎?”他死死盯著莫逸楠,眼神暗淡。

依舊沒有回答,他似是知道會得到這樣的回覆,又道:“逸楠,我不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

他說起話來並不費勁,但能看出來,他這僅僅是迴光返照。

“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對你母親不聞不問,我也恨我自己。”

莫逸楠的眼眶有些紅:“是你自己造成的這一切,或恨或後悔,有用嗎?”

“逸楠,我們父子的隔閡,已經存在太久了,以前總覺得你還小,等你大了再告訴你,想來,我卻忘記了自己已經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他伸出手摸了摸兒子的頭髮。

“告訴我什麼?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莫逸楠的表情裡,出現了慌亂、迷茫、和無助。

“其實你的母親,染病多年。”莫成禮輕輕咳了兩聲,“在沒與你母親成親之前,我的確有過中意之人,可那不過是年少無知的情意萌動而已,自從有了你的母親,我才知道了什麼叫作真正的喜歡和愛。但上天似乎是在懲罰我年少時的荒唐無度,你的母親有了你之後,便生病了,這種病,連你爺爺也無能為力。”

“什麼病。”

“焦慮症,她每天都會擔心這兒擔心那兒,這種情況時好時壞,生下你之後,這種情況便更加嚴重了。”

“情況好時,她便讓我納妾,說她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我沒有辦法,只能依著她;情況不好時,她便大哭大鬧,為了治好她,我只能四處尋訪名醫,但我沒有想到,我找到了治病的方子,她卻已經離開我了……我僅僅不在她身邊那麼幾天……就那麼幾天……”

他的眼淚流了下來,莫逸楠從未見過這個男人流眼淚,從來沒有。

“你母親去了以後,我曾多時想陪著她去,可是你還小啊,你才六歲,我不忍讓你飽受雙親痛失的悲痛。”

“那為什麼……為什麼外面的傳言你都不管……為什麼?”莫逸楠此時完全慌了,他不知道他應該怎麼辦,“為什麼你不早些告訴我?”

“逸楠,你知道對我而言,最痛苦的事是什麼嗎?是自己精通醫術,救人無數,卻救不活自己的妻子。我不在意外界的流言蜚語,那些東西,在我這裡,不及你們母子分毫。”

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一灘血從他的嘴裡吐了出來。

“父親,你堅持住,爺爺,能救你。”莫逸楠將莫成禮扶在懷中。

莫成禮拉住了想要出去找莫老家主的兒子。

“逸楠,你已經長大了,你的母親已經等了我很久了,我應該去陪她了。這麼多年了,這聲父親,我等了好久了。”他緩緩閉上了眼睛,嘴上帶著一抹欣慰的笑。

“父親……”一行眼淚落了下來,他只是緊緊將莫成禮抱在了懷中,坐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