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有些晚了,司棋在前面提著燈籠,姑嫂倆緊隨其後,俱是臉色凝重。

果不其然,等到兩人進了榮慶堂,就發現裡面的氣氛確實不太好,丫鬟婆子說話做事都悄無聲息,和往日熱熱鬧鬧的樣子頗為不同。

賈母臉色陰沉的坐在屋子中間紫檀雕荷花紋的榻上,賈政在她的下首,身後站著王夫人和金釧兒,再往下就是寶玉,賈赦和賈璉則是跪在屋子的中央,膝下連蒲團都沒有一個。

姑嫂二人給屋子裡的眾人見過禮,也站到了一旁,就算是再急再心疼也沒用,兩人來之前其實就知道。

她們倆一個是媳婦兒,一個是庶女,這裡沒有她們說話的份,之所以還要過來,想的也是讓賈母多少收斂一些的意思。

“起來吧,這件事情我已經有了決定,就不會有什麼更改。”

賈母見鳳姐兒和迎春進來,臉色緩了緩,對著還跪在地上的賈赦和賈璉道。

“母親,琮哥兒還小,這事兒我是不會同意的。”

賈赦並沒有起身,依舊跪在原地。

“大哥,你是誤會了母親了,母親也是愛護琮哥兒,再說了,母親說的是等琮哥兒中了舉人之後,而不是現在。”

王夫人的心裡頗為不忿。

說出來的話也夾槍帶棒,只差沒有指著賈赦說賈琮考不上舉人,根本配不上寶釵了。

她沒想到賈母提出把寶釵訂給賈琮,賈赦會一口回絕,這簡直就是打了她的臉,畢竟她之前雖然沒有明說,但是這府裡知道她看中寶釵的人不在少數。

寶釵雖說比賈琮大了幾歲,但是模樣好,性子乖順,還有豐厚的嫁妝,賈琮呢,不過是一個庶子,這將來分了家還不知道能過到什麼份上,賈赦竟然還拒絕!簡直就是不知所謂。

要不是……

“弟妹,你不用多說了,這事兒不成,實在不行,咱們就把京都採買的東西降等,那麼大的園子,想來也沒多少人能看得出來。”

“降等?那可不成,要是被別人知道了,娘娘的面子往哪兒擱。”

賈政聽到長兄這樣說,心裡很是不滿。

“大伯父,寶姐姐真的很好,長的鐘離毓秀就不說了,就連詩詞都是頂頂好的。”

寶玉一臉懵懂,有些奇怪為什麼大伯父為什麼不同意,在他看來寶姐姐溫婉大方,琮哥兒將來考中了舉人,兩人也算是相配極了。

賈赦倒不是對寶釵有什麼意見,寶釵雖說來榮國府有一段時間了,但是她是二房的親戚,和大房倒是沒什麼來往,他其實都沒見上過幾次。

他之所以反對這門親事,實在是覺得母親的做法有問題。

之前他就覺得怪怪的,為什麼薛家都已經讓薛蟠去了江南,又無端端的給明月居送過去一大筆銀子,再聯想到之前府裡的傳言,他心裡已經隱隱有了結論。

母親替寶玉看中的是妹妹家的獨女,弟妹之前反對的厲害,這才找來了外甥女,可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弟妹又改變了主意,但是又捨不得薛家的銀子,這才打算用李代桃僵的這一招。

既拿了銀子去修將來必定屬於二房的省親別院,又將二房不滿意的親事推到了大房身上,這跟賣了自己的兒子有什麼區別?

拿了這麼一大筆銀子,自己的琮哥兒以後還能在家裡挺直腰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