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喜成進入海拉爾市區之後,不走大街,只走小巷,隨後在一條看似清靜的街巷裡找到一家小旅館住了下來,與其說是住,還不如說是藏,而且在進來之前,他圍著這個小旅館轉了幾圈,把周圍的地形地貌看了個清清楚楚,以備隨時出逃。現在他關上門,房間裡只有他自己一個人了,精神放鬆下來,頓覺眼睛發澀,全身疲乏,不管下一步要幹什麼,先得睡上一覺,便抱上裹著長槍的鋪被卷,躺到床上眯上了眼睛。

他睡得很不踏實,一閉上眼睛就做起了噩夢,只見巴圖率領著馬隊一邊向自己開槍,一邊疾速奔來,越追越近,越追人越多。他在快速逃跑中,那馬隊又變成了黑壓壓的人群,每個人都端著槍,把他包圍起來,逼到一個死衚衕裡,他無路可逃,卻見眾人一齊向自己舉起了槍,一支支黑洞洞的槍口一起冒出了火焰。

就在這時,他驚醒了過來,發現自己被驚嚇得出了一腦門的冷汗。正要翻身起來的時候,忽然聽到外邊有異動的聲響。他疾步來到窗前朝下看去,發現有一隊持槍的公安戰士正在向這邊悄悄運動。

好像夢中的情景應驗了似的,他們已經發現了自己,正在將這裡包圍起來。

崔喜成哪裡知道,他還沒來到這裡,小旅館的老闆就已經接到了派出所通緝他的電話,當他外穿羊皮袍子裡邊穿著黑衣黑褲,夾著鋪被卷一走進這個旅館的時候,其明顯的特徵一眼就被老闆和夥計認了出來。老闆強按住自己的驚慌,假意逢迎地給他安排了房間,回來後沒敢打電話,直接讓夥計上派出所報告去了。

閻德祥聽到派出所轉來的訊息,片刻未停,領著人就趕了過來。

崔喜成雖然驚出一身冷汗,但是並沒有絲毫慌亂,按著事先看好的出水(逃脫的路線),開始了行動。這家旅館是一座二層的小樓,上下也就二十幾間的客房,崔喜成選擇住的這間房是在二層的東南角,這裡南窗外伸手可及的地方,有幾根捆在一起的電線從院子的牆外拉到這座樓裡,由於院子的牆根處有幾棵柳樹,這一捆拉過來的電線大部分都是從柳樹的枝杈間穿過的,崔喜成正是看準了這捆拉來的電線。為了行動方便,他從鋪被卷裡抽出長槍背在身上,外邊套上羊皮袍子,慢慢地毫無聲響地開啟了南面的窗戶,見下面的人沒有注意上面,飛身抓住那捆電線,緊捯兩下便隱沒在柳樹的枝杈裡。隨後他腳踩柳樹的橫枝,手抓住著電線來到了牆頭,爬了幾步,抱住牆外的一根電線杆子,慢慢地滑了下來。

小旅館的院牆外面這個地方他在樓上就已經看好了,這裡是座學校,牆外正是學校的操場,因為是星期日,操場上空蕩蕩地沒有人,正是他理想的逃脫之地。然而,他順著電線杆子滑下來,雙腳落地剛一轉身,就看見一個身材和自己差不多的人正拿著槍對著自己,讓他大驚失色。

這人正是齊志剛。

就在閻德祥帶著人包圍這裡的時候,經驗老到的齊志剛也圍著這家旅館四處轉了轉,看準了旅館的出水,心想,狡猾的特務要想逃出去,這裡是唯一的出路,於是就等在了這裡。現在,想逃脫的崔喜成讓他堵個正著。

齊志剛端著槍厲聲說:“別動,動就打死你。”見崔喜成聽話地寸步沒動,又說,“舉起右手,用左手脫下你的皮襖,快。”

崔喜成又聽話地脫下了羊皮袍子,還乖乖地把露出的長槍也摘下放到了地上。

齊志剛嘲弄地說:“別耍滑頭,你身上的零碎兒就這些嗎?掏出來,全放到地上。”

崔喜成照樣聽話地把腰上別的手槍,兜裡裝的手雷都放到了地上,同時鎮靜地問道:“聽口音你是河南人吧?”

齊志剛說:“對,河南開封杞縣的。你好像也是河南人?”

崔喜成說:“河南開封通許縣的,離你那不到八十里地。”

齊志剛說:“嗬,還是個挺近的老鄉啊?不過你別來套近乎,把倆手都舉起來!”

見他真的把雙手舉起後,齊志剛便向前靠近,一手持槍,一手開始搜他的全身。當齊志剛的手向他的後腰摸去時,崔喜成突然轉身扭腰,帶動起胳膊,一拳向齊志剛頭部掃來。

齊志剛低頭閃過,崔喜成又一腳疾速踢來,齊志剛連忙躲過,對方卻緊跟著又一腳踢來,正好把他右手握著的槍踢飛。

齊志剛連忙退後,擺好了架式。對方的這一套組合進攻,不但沒讓他生氣,反而使他像遇到了知己,哈哈地笑了起來,說:“行啊。上邊一招鞭拳,下邊來了一招鴛鴦腿,真是蠍拉虎子挑門簾,在我這露出了一小手,弄得我手腳怪癢癢的。小子,你還有什麼招兒?都使出來,讓我瞧瞧你都有什麼本事。”

崔喜成卻沒有擺出正經的架式,只是兩腳呈丁字步的樣子站在那裡,兩眼虎視眈眈地盯著他。

這是一般摔跤手喜歡站立的姿勢。齊志剛一看又樂了,說:“嗬,還會摔跤啊,看來會的不少啊。”

崔喜成說:“對,你說得一點沒錯,我這就是雜貨鋪,不信你就一樣一樣的都嚐嚐。”

說著,他突然上前,雙手往上一晃,人卻疾速下蹲,腿像螃蟹一樣伸出去,夾住了齊志剛的雙腿,兩手猛力將人向後推去。一般情況下,這被夾住雙腿的人會狠狠地摔個仰面朝天,同時會被對手迅速撲上來,朝著脖頸猛踩一腳而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