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俄式晚宴

伊莉娜對晚上舉行的家宴十分重視，別看她心廣體胖的像似沒心沒肺，但是有時也是很細緻的。她看出受大家尊重甚至有些敬畏的奧洛夫一定是位重要人物，

私下便找到達尼婭瞭解他的口味和愛好，並據此讓樓前面的俄式餐廳準備了一桌豐盛的晚宴。

傍晚，當奧洛夫、列別傑夫、達尼婭和郭思維、林美娟紛紛來到餐廳落座後，這位老太太忙活得好不快樂，晃動著胖大的身軀來來去去地指揮著卡嘉和小玲給客人一一上菜。奧洛夫等人一再勸說，她才氣喘吁吁地一屁股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經過她精心挑選，擺在每個人面前一份一份的俄式菜餚有以番茄、乳酪、洋蔥、生菜、橄欖油為原料的“肖普斯基”沙拉、芝士焗雞、魚排、俄式香煎蘑菇餅、肉桂葡萄乾烤蘋果、紅菜牛肉湯，還有冰激凌和麵包等。

她準備的飲料是剛由紅星牌改為哈爾濱牌的啤酒，她顯然是宴會上的老手，很會活躍氣氛，她先讓卡嘉和小玲給每個人的酒杯斟滿之後，然後舉起酒杯幽默地說：“沙什卡跟我說，我和在座的客人們一樣都是托爾斯泰的崇拜者和忠實的讀者，這讓我十分榮幸，因為托爾斯泰老先生讓我們成了朋友。遺憾的是托爾斯泰是位素食主義者，而我們今天的晚餐卻不是，這當然違拗了他老先生的意願，不知道大家能不能原諒我呢？”

大家聽後齊聲大笑，並鼓起掌來。

於是伊莉娜高聲說道：“哦，我是多麼的高興，乾杯！”

大家也異口同聲地舉杯說：“乾杯！”

一向寡言的奧洛夫將軍這時笑著說：“心靈純潔的人，生活充滿甜蜜和喜悅。看來你正是這樣的人，我只能代表在座的人對你說聲：謝謝。”

伊莉娜故作驚奇地叫道：“哦，沙什卡，如果我沒聽錯的話，這位先生引用了托爾斯泰的話，我可不敢接受這樣的榮譽，但是我仍然感到榮幸，我只能說聲謝謝。現在請大家不要客氣，拿起刀叉，投入戰鬥。”

大家便真的拿起刀叉吃了起來。郭思維特別留意地看了看坐在身旁的林美娟，小聲說：“哦，你使用刀叉很熟練啊。”

林美娟也小聲回答說：“我吃過西餐。”

郭思維立時覺得自己有些多嘴，這話要是問李紅軍和齊志剛不會有什麼問題，但是問林美娟就有些多餘，他曾聽說林美娟是個大戶人家出身，對西餐當然不會陌生。

這時，列別傑夫為了繼續活躍氣氛，丟擲一個話題說道：“誰都知道，托爾斯泰是俄羅斯偉大的文學家，可是他為什麼沒有像果戈裡、契訶夫、奧斯特洛夫斯基這些大文學家一樣埋葬在俄羅斯的精神家園——新聖女公墓裡呢？”

達尼婭立即嘲諷他說：“你提出這樣的問題，讓我的臉都紅了，你不覺得這個問題是多麼無知和幼稚嗎？”

列別傑夫反擊說：“我很願意看見你臉紅，因為那會讓我覺得很可愛，可是我現在並沒有看到。”

席上的人們都被逗笑了，唯有林美娟只是看了一眼達尼婭，卻沒有笑出來。

奧洛夫將軍表態說：“瓦利亞提出的這個問題確實值得大家討論一下。”

伊莉娜馬上積極地做出了響應，大聲說道：“我覺得兩位先生提出的問題很重要，我們的確應該好好討論一下這個問題。”隨後便點名說，“沙什卡，你是很愛鑽研的好學生，你現在來回答這個問題。”

郭思維便謙虛地說：“好。但是我不知道我的回答能不能得到滿分。”奧洛夫等人已深知他對蘇聯文學有較深的造詣，都興趣濃厚地等待他的回答，只聽他說，“托爾斯泰之所以沒有被埋葬在新聖女公墓，我認為是托爾斯泰的偉大而又獨特的個性所決定的。他曾經要求‘要像埋葬叫花子那樣用最便宜的棺材為我做一個最便宜的墳墓’，因此他沒有被葬在新聖女公墓，而是自家的波良納莊園裡。”

伊莉娜讚揚地說：“完全正確，沙什卡。他被葬在自家莊園樹林的空地中，可惜的是我沒有去過那個地方。”

奧洛夫說：“我去過那裡。托爾斯泰的波良納莊園距離莫斯科只有二百多公里，正像你說的，他是被葬在林中的空地裡，我是沿著一條小土路走進去的，他的墓只是一個長方形的土堆，來到這裡，好像整個世界都為他寂靜下來了，內心一片空靈潔淨，又是特別的安詳。奧地利的著名象徵主義作家茨威格說它是‘世間最美的、給人印象最深刻的、最感人的墳墓’，我認為恰如其分。”

郭思維把他的話小聲翻譯給林美娟後，林美娟的秀目禁不住地瞥了奧洛夫將軍一眼，她想不到這位叱吒疆場的鋼鐵將軍竟能夠用這樣美麗的辭藻來描繪他們俄羅斯的文學巨匠。

郭思維看到了林美娟的表情變化，又小聲說：“想不到吧？跟他們一起相處時間長了，你就會發現，每個俄羅斯人的身上好像天生的都有文藝細胞。”

這時伊莉娜已經大驚小怪地喊叫起來：“哦，這位先生說得真好，你是詩人嗎？”

列別傑夫說：“他不是詩人，但是發表過評論托爾斯泰的文章，在他的影響下，我們都是托爾斯泰的崇拜者。”

伊莉利娜又大聲地說：“那這位先生就是評論家了。我和你們一樣都是托爾斯泰的崇拜者，我真是榮幸，為了這個，我們再乾一杯。”

“乾杯……”

幾杯酒下嚥，大家都喝得面紅耳熱，興奮起來。郭思維也像大家一樣變得話多了，他繼續大家的評論說：“其實，凡是偉大的作家，都有著平民夢想的平等思想。托爾斯泰正是有這種平等思想，他才讓人們像叫花子一樣去埋葬他。我們中國的大作家也都是如此，比如我們中國的四大名著之一，就充分地反映了這種思想，書中有一句詩說‘花開不擇貧家地，月照山河一樣明’，作者施耐庵用鮮花和明月表達了這種思想，可以說是非常形象的點睛之筆。不知道我的這個觀點大家是不是同意呢？”

伊莉娜首先驚叫地說：“哦，沙什卡，你離開這裡之後竟有這麼大的進步，我真為你感到驕傲。你這個觀點誰能不同意呢？就是大評論家別林斯基坐在這裡，他也會舉雙手贊成的，大家以為如何呢？”

於是餐廳裡響起了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