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鎮在前面的一塊石頭上看到了王聖,此時的王聖渾身是血,頭盔也不知道哪去了,花白的頭髮上也滿是血跡,髮髻鬆垮著,散亂的頭髮遮住了王聖的半邊臉;

最重要的是,王聖的一條胳膊不見了,手下一幫人正在七手八腳的幫王聖脫去身上的盔甲。

看到秦鎮走了過來,王聖笑了,儘管臉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精神有些萎靡,但任然不減威風。

“死在我手中的不下五個,一條胳膊換五個人,我不虧,這是我打的最痛快的一仗;只可惜後面沒法繼續了,我隨時可能會暈過去,秦鎮,接下來的事我就交給你了!”王聖嗓子嘶啞。

秦鎮看著王聖,心中五味雜陳,和王聖認識滿打滿算還不到半天,從開始的尊重,到後面的失望,然後佩服,在到現在油然而生的尊敬,秦鎮這一瞬間感覺他與王聖認識了很長時間,他看到了王聖站在渭州城頭上的孤寂和無力,他看到了王聖在通安鎮誓死的決心,他看到了王聖衝向党項軍隊那一刻的決然,他看到了王聖望向自己時眼中的釋然和欣喜。

秦鎮點了點頭:“你放心,我一定會將他們帶回渭州城。”

一句承諾之後,秦鎮忽然感覺身上有些沉甸甸的,這不僅僅是因為王聖的信任,更是因為身上的責任,從現在開始,他的每一個命令,都會關係著這幾十人的生死。

朝川烏來到王聖旁邊,二話不說就替王聖包紮傷口,手法比剛才的那幾名士兵不知道熟練多少。

“你是?”王聖看著正替自己包紮的朝川烏問道,雖然是在問,但是眼中表現出的期待,表明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但是不太確定。

“校尉大人,我是朝川烏啊,朝滿的孫子朝川烏啊!”朝川烏一邊緊緊的替王聖纏著布條,一邊答道。

“果然是川烏,哈哈,好,好,你爺爺若是知道你回來了,不知道有多高興呢!”王聖此刻的心情似乎很不錯。

“我爺爺現在怎麼樣了?”朝川烏的聲音有些顫抖。

王聖嘆了口氣:“不太好,自從你被党項人抓走之後,身體就垮了,也多虧了他一身的醫術,給自己開了方子,這才一直續著性命;不過現在好了,他這是心病,只要見到你,他準好了。”

朝川烏聽到朝滿還活著,便鬆了一口氣,麻利的給包紮王聖的布條打了一個結,對秦鎮說道:“校尉大人的傷太重,我身邊也沒藥,我也只是將他的傷口包紮了一下,避免失血過多,得趕快把他送到渭州城裡治療。”

秦鎮點點頭,環顧四周,韓城、孟選、溫寒、趙飛虎、薛遠、馬璇幾人都在,唯獨不見李文彬。

秦鎮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王聖都傷成這樣了,那一直跟在身後保護王聖的李文彬活著的可能性太小了。

“李隊正已經戰死!”一名士兵悲痛的說道。

“文彬是為了保護我而戰死的。”王聖沉痛道。

在王聖手下的四位隊正當中,趙飛龍穩重而不失靈活、有大局意識,溫寒表面上看似有些邪氣,但內心有一種對百姓的悲憫,眼光敏銳;趙飛虎性格暴躁,大大咧咧,不藏心眼;而李文彬與他們三個相比,似乎沒有什麼明顯的特點,存在感最低。

在秦鎮的心中,李文彬的能力遠遠不如趙飛龍和溫寒兩人,但是現在,這位存在感最低的騎兵隊正為了保護王聖而犧牲了,他用生命詮釋了一名軍人的耿直、勇敢和忠誠。

秦鎮來不及感嘆和悲傷,因為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溫寒,你派出斥候,外圍警戒,監視拓跋珪的動向,以防拓跋珪和拓拔野望突然來襲。”

“川烏,你趕快檢查和救治其他傷員。”

“各隊正統計手下人員,薛遠和馬璇統計党項軍裡衝出來的漢人同袍,並將沒有戰鬥力的人挑出來。”

秦鎮快速而又有條不紊的安排著,王聖看到秦鎮的安排,很是欣慰,接著他就暈過去了。

其實王聖早就應該暈過去了,一條胳膊斷了,不說疼痛難忍,又在馬上顛簸了一段路,失去那麼多血,只是他一心放不下自己的部下,全靠一口氣在撐著,現在看到秦鎮思維清晰、安排得當,便放下心來,一口氣鬆了下來,便暈過去了。

韓城走了過來,向秦鎮報告道:“騎兵隊第一梯隊戰死十三人,騎兵隊正李文彬,戰死!活下來十八人,其中包括校尉在內五人重傷,已無戰鬥力,還有戰鬥力的十三人。”

“騎兵隊第二梯隊戰死六人,重傷三人,還有戰鬥力的十一人。”

孟選過來報告:“騎兵小隊戰死兩人,重傷四人,包括你在內,還有戰鬥力的十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