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頭看了一眼房梁,沉思許久說“你先學著,別鬆懈。”

九雀撅著嘴幾乎能掛一瓶醬油。“可是事情實在太多,我想得頭疼。”

“宮裡根本沒幾個人,哪有那麼多事情要做。”

“不止是各個宮殿宮女太監的吃穿用度,就連修理都要我管,生老病死都要寫條子,你都不知道每天有多少事情要做。”九雀一說起這個就滿肚子苦水,誰知道宮裡竟然有那麼多事情要做。

“不如你把事情安排下去,每個人不擇不同的事情,你每天只要見那些有事情的人機u可以了。”

“宮裡本來就是這麼安排的,可是那些人誰都不肯負責任,一丁點小事也要帶過來問我,我都快要被他們煩死了。”九雀一想到這個就覺得頭大,明明都是那麼大的人了還整天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問什麼都笑嘻嘻的說不知道,真不知道他們以前在宮裡究竟是怎麼幹活的。

溫如意也陷入思索中,有些事情讓她一個孩子去做卻是不太合適,不過要是這樣下去恐怕也不是長久之計。“既然這樣就把宮裡多餘的人遣散吧。”

“遣散?”九雀不明所以的看著她,還不明白這個詞是什麼意思。

“就是把現在沒有工作的人都送出去,這樣你要管的人就會變少,你覺得怎麼樣?”

九雀認真的想了想,高興得跳起來拍手。“我覺得很好,趕緊把他們送走吧!”

可不能直接送,不然很容易讓民心浮動。溫如意很快想到了好辦法,先帝和太后的陵寢剛剛封土,這個時候正可以順理成章的從宮裡送兩撥人出去,到時候就讓他們留下來看守陵園,一舉兩得。

說幹就幹,為了減輕宮裡的壓力,溫如意同意了禮部的上奏,先帝和太后的陵寢都以最高規格建立,就連守陵的人也是最多的。

“這樣不妥,宮裡的人少了,神女怎麼生活?”攝政王不贊成道,直接把宮裡一大半人全都送出去,宮裡的安危要讓誰負責。

神女淡笑道“宮裡原本就沒多少人,不必這麼奢靡,有這個功夫不如多看看各地的民情,到時候也好因地制宜,讓百姓安居樂業。”

“可神女畢竟住在宮中,要是缺衣少食豈不是我們的罪過。”攝政王依然覺得不妥,再三道“宮裡的人都是做慣了的老人,要是把他們都送出去,恐怕不合適。”

“正是因為都是太后和先帝用慣的人才應該在陵園守著,別人去恐怕還不合適。”神女淡淡道“事死如生,方得長久。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

攝政王頓時啞口無言,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把事情安排下去。朝中內外原本對神女的議論一下子就被這件事壓了下去。

短短兩年內以京城為中心,數百里的城池都煥然一新,人們往來談笑的都是如何參加科舉,如何報效國家。

那些曾經只在書上讀到過得天下為公,都在她的治理下成為了現實。攝政王曾經無數次懷疑過自己有沒有成為帝王的能力,每當他看見神女舉重若輕地將那些棘手的事情處理妥當的時候就覺得自己還學得不夠。

從日升到月落,無數個日夜裡,神女和攝政王將這個原本奄奄一息的國家治理得欣欣向榮,百姓們無不讚嘆神女的慈愛,認為自己是全天下最幸運的人,能夠生活在神女的光輝之下。

神女的畫像有很多,大多大同小異,不是坐在寶座上法相莊嚴,就是站在蓮花臺上合眸淺笑。然而人們供奉最多的卻還是雪夜紅衣入城時的神女,一襲熱烈似火的紅衣從漫天飛揚的大雪中緩緩走來,身後連一個腳印都沒有留下。

“神女安。”攝政王親自捧著一個方方扁扁的盒子走來,笑得很神秘。“神女猜猜我要送的是什麼。”

這個大小形狀應該不是發冠,更不能是字畫或者印鑑。她隨口道“衣服?”

攝政王十分驚訝卻很快釋然,這可是無所不能的神女,她當然會知道這是什麼。“王妃說這些年多謝神女的教導,她如今有了身子不便進宮,讓我來給神女送她繡的衣裳,希望神女不要嫌棄。”

盒子裡的衣服只是最外面一層,輕薄得幾乎像雲一樣的羅上用桑蠶絲細細的繡著朱雀和祥雲,美輪美奐,讓人愛不釋手。

明明已經過去好幾年,可她看起來還和當年別無二致,只是眉眼中添了幾分慈祥。“她有了身子就不要進宮了,這是你們第一個孩子務必要小心,別莽撞。”

攝政王臉上的笑容根本剋制不住,初為人父的欣喜讓他喜不自勝,別人說什麼都只會答同喜同喜。

昔日的小小孩童已經長成少年模樣,像模像樣的衝兩人行禮,然後說“西南起了戰事,已經讓人送了八百里加急,狀況不太好。”

變聲期的男孩子聲音總是嘶啞難聽,永松也不例外,他的耳朵微微發紅,只遞了信就趕緊離開。

“他還是這樣寡言少語,多一個字都不肯說。”攝政王無奈搖頭,接過信件看了兩行臉色就變得鄭重其事。“西南的邊城已經快守不住了。”

多年的歷練讓他從只會紙上談兵的邊境小王爺成長為現在只要看看敵我損傷的人數就能判斷出前線的情況。

“那邊都是威烈公主的舊部,貿然換人恐怕適得其反。”她微微皺眉,一時竟想不出更好的人選。

威烈公主的舊部早就死完了,現在剩下的都是子孫,感情就算有也不多,可真要是想調動他們恐怕也沒那麼容易。

“就算是威烈公主的舊部現在也已經換了皇帝了,難道他們還想造反嗎。”攝政王不悅道。

“人心如此,原本沒有這個心思,可你要是逼他們,立馬就生了反骨,罪名扣下來你連辯駁的機會都沒有。”神女輕蔑一笑,輕飄飄的一句話把他說得愣住,遲疑道“他們難道真有這個膽子。”

神女瞥了他一眼說“人心如此,從無例外。這世上固然有純臣,可終究是不多的,不然拿來那麼多結黨營私,貪贓枉法的人。”

“現在不會了。”

“這樣的人什麼時候都有,你敢說自己眼皮子底下的每一個人都乾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