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還沒有落下,到處都是春光明媚的樣子,溫如意坐在水邊釣魚,兩節藕一樣白的小腿浸在水中,時不時地晃一下,驚動深處的魚兒。

二哥在湖中小船上打盹,閉著眼睛說“人家都是怕得魚驚不應人,你倒好生怕魚上鉤?”

“你懂什麼,我這才叫做願者上鉤,不是自願的我可不要。”溫如意仰著臉笑,身邊的小桃不停地打著扇子,免得她被酷熱的暑氣燻著。

“這世上哪有那麼多自願的人,都是權衡利弊罷了,你這樣將來要吃虧的。”

“那又怎麼樣,大不了我少做些事情,一輩子吃家裡的就好了。”溫如意不以為然道,二哥總是這樣愛說些奇奇怪怪的話嚇她。

不知從什麼地方飄來幾朵巨大的雲團,密密麻麻地遮住了頭頂上明媚的陽光,一瞬間的昏暗讓她遍體生寒。“我們回去吧,好像要下雨了。”

然而湖中心哪裡還有二哥的痕跡,只剩下一葉扁舟飄飄蕩蕩地被風吹著蕩向深處。

“小桃,你看見二哥了嗎?我怎麼找不到他了?”溫如意猛拽了幾下都沒有人出聲,回頭時才發現小桃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說“小姐怎麼忘了小桃什麼都不知道呀,小桃怎麼會知道二少爺在哪裡呢。”

“小桃,你怎麼了?”溫如意驚慌得想要拉住小桃,卻發現她離自己越來越遠。“小桃!”

“我為小姐斷了腿,可小姐怎麼這麼輕易地就扔下我不管了?”小桃滿臉悲傷地看著她,露出自己血淋淋的一條左腿。

溫如意連連後退,“我沒有,我只是沒有辦法帶著你。”

“那小姐為什麼就能帶著他呢?”小桃悲慼道,眨眼間燕珣出現在另一邊,嘴角微微含笑在不遠處跪下。“神女。”

“成神是要摒棄七情六慾的,你做好準備了嗎?”冰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溫如意奇怪地回頭卻被站在小船上的人嚇了一跳。

他穿一身漆黑的長袍,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好像在埋怨自己心狠。“你的心難道是石頭做的嗎?我對你如何你難道都忘了嗎!”

“你是顧辭?”溫如意遲疑地看著他,覺得眼前的人十分陌生。

顧辭閤眼冷笑“你不是答應了我要做我的家人,再也不離開我嗎,你怎麼說話不算數!”

“是你說話不算數,你說不會扔下我的,你出爾反爾!”溫如意大喊,眼淚不自覺地落下來。她一心一意地等著他回來卻只等來噩耗,如今憑什麼要受他詰問!

“你為什麼不等我!為什麼不等我!”

“我想過的,是那個和尚告訴我只要我尋死覓活,阿姐就會派人去救你,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她捂著臉哭,跌坐在地上不敢看他的眼睛。

顧辭生了一雙鷹一樣的眼睛,像有一雙鉤子似的讓人看見就害怕。

“小如意,你怎麼了,為什麼不看我?”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就連陰冷的烏雲都隨之散去,她顫抖的肩膀被人按住,輕輕地扶著她站起來。

程疏晏的眉眼縱然和顧辭有幾分相似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他淡淡地笑著,和整個世界都隔閡開,而溫如意是唯一能夠穿行在兩個世界的人。

“沒事,我做了個噩夢。”身邊一切正常,哀傷的小桃,恭敬的燕珣和憤怒的顧辭一起消失,只剩下程疏晏還站在那裡輕輕柔柔地問“要不要去屋裡坐一坐?”

屋裡的每一樣東西都很熟悉,她漸漸安心,捧著茶水小口地抿著。

耳邊忽然響起鼓樂聲,程疏晏換了武神的衣服跑出來拉著她往外面跑,刺眼的陽光下祭神的臺子已經準備好,臺下密密麻麻的人影讓人一陣眩暈。

她停住腳步不敢上去“我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