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堯恭敬無比地捧著手裡的茶盤往樓上走,連喘氣都不敢大聲,生怕一不小心吹散了茶香。

一進門就看見剛才還坐在一排的倆人現在各自佔據一邊,表情十分凝重。難不成是小情侶鬧脾氣?他胡亂猜測了兩下,把茶盤放下。

莫堯還沒有說話就聽見那女子說“聞起來是那個味,不過你們的師傅手藝不行。”

她身邊的男子一言不發地看著她,似乎在思考什麼。莫堯笑道“姑娘連嘗一嘗都不肯,難不成是特地來尋我開心的?”

“猛火烹茶才會出甜香,正宗的清越覓嵐氣味清幽,色澤雅緻淡薄,不是現在這種渾濁的樣子。”

杯中甜香撲鼻,茶湯黃綠,水汽過後屋裡便只有甜香,什麼味道都沒了。

莫堯心知這是遇上硬茬了,原樣把茶端了回去,把她的話學了一遍之後就看見週二爺坐直了身子。“她真是這麼說的?”

“是啊,她還說她等得起,叫你慢慢來。”

第二次的茶湯只有淡淡的甜香,且經久不散,綿長悠遠。

這一次她倒是看了一眼,卻還是搖頭。“茶湯偏黃,入口必定帶著苦澀,這茶不能喝。”

茶博士走後程疏晏說“你這幾年還學會品茶了?”

“閒來無事,打發時間而已。”她越是說得輕描淡寫就越是叫人心疼,難以想象她那麼熱愛自由的一個人竟然在那種地方住了五年。

重新擺到面前的杯子薄如蟬翼,觸手卻微涼,一點都不像剛剛烹茶的樣子。

上茶的人滿身油膩,鬍子拉碴,眼神混濁。“姑娘賞臉嚐嚐?”

程疏晏防備地盯著滿臉橫肉的男人,很難相信這就是烹茶的人。

這是個安靜的角落,窗戶已經被封起來,唯一的出路就在他們身後,是個十分劣勢的情況。

她看了一眼杯子裡的顏色,伸手摸了一下杯壁。“溫度正好,顏色也對。”喝了一口之後卻沒有嚥下去,取了杯託吐在上面。

“少了一樣東西,味道不對。”

莫堯板著臉說“姑娘也太刁難人,就什麼不對不妨只說,這麼模稜兩可有什麼意思。”

“師傅心裡應該清楚少了什麼東西,你既然能煮出現在這個味道,一定知道真正的清越覓嵐是什麼樣子的。”

週二爺沉默了很久才說“姑娘是行家,我自愧不如。”

“你的技藝不差,是心裡的結讓你煮不好茶。”溫如意輕聲說“茶道清淨,要是做不到就不要勉強。”

“我學了一輩子,除了煮茶什麼都不會。”

“那就放下你心裡的執念,好好過日子,否則過去會像沾水的皮繩越收越緊直至最後把你勒死。”

“我放不下。”

“放不下還是不想放下?”她輕聲說“人各有命,如果你該死就不會活到現在。想想那些希望你活著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