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下神官服的林喬松欲言又止的樣子令小桃發笑,追著他問“林公子還想做神官嗎?”

“這是命師選的,我說了不算。”說著問起別的事情,將小桃打發走。

他緩緩走近,將大開的窗戶合上一半。入秋後的風十分霸道,吹上片刻就能讓人頭暈眼花。

五年的時光足夠林喬松明白很多事情,其中就包括自己的感情。

“西北來的刑獄官手段狠戾,聽說是他手底下的人。”

溫如意撫摸著花冠的手沒有絲毫停滯,輕聲說“這是他在造孽。”

“說不定他也會回來。”

“那又怎麼樣?”溫如意平靜地看著他,臉上的表情彷彿有些悲憫,撥弄著擺滿桌面的飾品。“我已經是神女了。”

“都是我不好。”

“五年了,你還是不肯放過自己嗎?”溫如意淡淡一笑,脫下繁複的外衣。

內裡素白的衣裙讓她看起來多了幾分泠然孤傲,也讓人覺得和她之間隔著許多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

“下個月你就要卸任了,替我物色好合適的人選了嗎?”

林喬松愁緒萬千地看著她,被她看得低下頭,她身上那種日漸濃厚的不可侵犯的感覺讓他每一次看她都覺得是在褻瀆神明,不要說並肩而立,就連直勾勾地看著她都像是一種錯誤。

“已經在選了。皇上的意思是還從皇家子弟中挑選合適的人。”

“最近誰犯錯了?”

“大概是魏蓮或者魏東風。”

溫如意隨手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衣披在肩上,今夜的月色和往常一樣明亮。

“記得幫我收集他們的情報,要是太麻煩就製造些阻礙。”

“我託人尋了些香料給你,可是還是沒有找到你要的晚茶。”

“沒關係,晚茶雖然名字普通,其實才是最難找的一味。”溫如意淡淡道“到時候我就不給你添麻煩了,只在樓上遙遙賀你。”

“這樣也好。”

臨出門的時候林喬松再三囑咐小桃一定要照顧好她,聽得小桃只覺得好笑。“我知道了。你還是趕緊回去吧。”

入夜後的銅雀臺比白天的時候更加淒冷,赤鐵石雕的朱雀矗立在門前,趾高氣揚地俯視著所有前來謁拜的人。

即使已經是深夜還是會有很多人在門前投下寫著心願的竹筒,期待著天亮後能夠等到判詞。

銅雀臺中的燭火晝夜不歇,她像往常一樣坐在桌前翻看著送上來的信箋。

方寸大的紙片上寫著人世間的悲歡離合,那些不能言說的苦悶都被三言兩語訴諸紙端,企圖以此獲得解脫。

“姑娘,別看得太晚了,這些東西是看不完的。”

她提筆寫下箴言,按了按疲憊的眉心。“明日復明日,萬事成蹉跎。”

“可世間的煩惱本來就是無窮無盡的。”

“皇上讓我做這個神女本身就是對我的懲罰,我若是不盡心盡力的做難保不會讓他想出更令人難以接受的手段。”

當初大家都以為這只不過是一樁有些可惜的婚事,卻不知怎麼傳到了京城皇上耳中,並在短短几日內演變成蓄謀已久的結黨營私。

為了保全姐姐的性命,她自請出家帶髮修行。卻在第二個月收到密令,讓她以神女的身份駐守此地。

起初她也覺得匪夷所思,後來慢慢看下來才發覺自己不過就是個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