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張恆鎖上了小卒編輯社的捲簾門,夾著幾張活頁稿子,在餘暉的映襯下,臉色顯得略為蒼白。

“小張,這個月,你要趕緊努努力,該說的我也說了......” 電話裡的聲音是編輯社社長王其全。

張恆沒有吭聲,只是將手機與耳朵貼的很近,生怕被路上的人聽到似的。

“明天你再去找找貓耳,一定要把他快寫好的稿子拿下。”

隨後,電話的聲音戛然而止,傳入耳中的是現實世界的人潮褪去,汽車悲鳴之聲。

張恆從小在A市長大,儘管大學選的是工科,依舊是選擇了編輯這一行。在別人眼中,編輯是一個“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的職業,但是老王經常告訴他。

“我們腳踩在水深火熱的亞當斯密世界,臉上卻要擺出優雅高貴的微笑。”每當想到這句話,張恆總能回憶起老王那標誌性的微笑。

在亞當斯密的世界裡,文學創作在張恆眼中已經眼中被金錢所侵蝕,相比於“迂腐”這個保守的詞彙,他更形容自己為

“達爾文進化的倖存者,世界上最後一個牛仔。”

張恒大學期間讀了很多書,尤其偏愛那些文學作品,對於文學有相當的熱愛,工作時還參加了一個文學社,每到週日大家都會聚在客街的槐樹下,圍在青石子桌旁,朗讀自己最喜歡的詩。

在老王眼中這些騷人墨客的風花雪月不過是“沒有人愛讀的老字典”,時代變了,讀者更喜歡能儘快滿足味蕾的“炸雞漢堡”,他們可沒心情期待你的“滷豆子”會怎樣。

張恆揣摩著自己的口袋,硬是不知從褲兜何處摸出了四個硬幣,他決定在晚巴士投一枚用以回家,在包子店投兩枚用以果腹,另一枚,到時候再說。拮据的生活已經不允許他對生活有任何期盼與希冀,他知道那些高檔寫字樓,是少有的風景,而半價商品與清倉甩賣則是常態。

張恆看著手中的活頁:《我的混世魔王》 作者:貓耳

每當看到貓耳這兩個字時,他很不滿。

單是第一段引入劇情,就有起碼三個標點符號沒有寫上去。作品裡錯別字像是磁鐵一樣全被張恆發現

他依舊能回憶前幾天,詢問貓耳作品要在哪發表時他的語氣。

“我已經和B社有約了!”電話裡傳來高冷男人聲音。

到出租屋的時候,張恆看了一下手腕上羅力牌表,已是晚上八點。他燒了一壺開水,開啟臺燈,在狹隘的房間內翻閱著黃曆般的厚書。

書上記滿了幾年前的當紅作家,不乏如今成為文學巨匠的人。

這是他每日都要做的慣例,從老字典上查詢寫字典的人,並且按字典價賣給那些根本不用字典的人。

水燒開後,張恆剛起身準備端水倒茶,地面發出清脆的振鳴。

他撿起那枚在微弱燈光下顯得亮閃閃的硬幣,上面雕刻著精美的圖案,一個數字宛如幻光一般映入他的眼簾

2001!

A市傳奇作者,第一本長篇小說《舊夢》在2001年出版,一舉成名。

幾年過去了,2001再沒有發表過新的作品,據說他有著某種完美主義的怪癖。用舊夢出版社編輯的話說,“那一定是寫給上帝看的!

......

客街旁富人區獨棟別墅

李夢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