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們兩父子獨處一間病房。陪阿叔聊聊天,看看電視。阿叔需要什麼,我就去弄。

那天,是我人生第一次在醫院洗澡,第一次在醫院睡覺。

我睡在一張租來的背靠長椅子上,睡得周身痠痛,迷迷糊糊。真希望,睜開眼後發現原來是一場夢。阿叔騎車買了菜回來,在床邊笑嘻嘻地逗醒了我,就像小時候的那些時光一樣……

但是,讓我醒來的,是護士開門的聲音和病房中刺眼的燈光。不自覺地,眼睛失望地溼了一圈。

洗漱完後,我給阿叔買白粥。還有,和阿嬸通了電話。阿嬸表示,問一下醫生,如果阿叔身體狀況恢復得不錯,可以回家調養的話,就讓阿叔出院。

感覺,醫院不是阿叔該待的地方,阿叔還是回家比較好。

我回到病房,一邊喂阿叔吃早餐,一邊和阿叔商量這些事。阿叔看看掛在病床邊的那個裝肺積水的袋子裡也沒什麼水,感覺自己也應該可以回家了。

所以,接下來的就是我去問阿叔的主治醫生,瞭解阿叔的身體狀況,以及辦理出院手續等事情。

醫生告訴我,阿叔的身體有好多問題需要注意,到底可以活多久他也不敢保證。這也是我人生第一次獨自一人面對醫生給我的心理壓力: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可以活多久……

我想,我已經長大了,是個大人了。作為阿叔唯一的兒子,我是可以做決定的。

我還是請醫生開具我阿叔出院的證明,並且用力地簽下了我的名字。

醫生還開了一些藥,讓我帶回去給阿叔在有需要的時候吃。嗯,只要可以出院回家就好。

我不喜歡醫院,我不覺得在醫院就一定會比在家中好。我要帶阿叔回家,家才是最溫暖的歸屬。

之後,我就拿著出院證明去收費處交錢。因為有農村合作醫療的報銷,所以交的錢並沒有出乎我意料。

接著,等喊名拿藥。排隊,是一種心急如焚的現象,但不可避免。

拿完藥後,還要去拿阿叔做胸透的圖片。

在兩棟大樓之間來回跑,但只要阿叔可以出院回家,跑得再累也覺得內心舒服。

回到病房後,醫生早已經把阿叔身上的管子都拔掉了。我開始收拾行李,全部打包好。

另一方面,大家姐打電話請一個開車的司機在醫院側門接我們。

在離開病房之前,阿叔說要找那位租椅子給我們的清潔阿姨,要給租椅子的錢,不能就這樣走了。

所以,我們等到下午兩點,那位清潔阿姨來了之後,我付清了錢。

臨走時,阿叔很開心地跟那位清潔阿姨說:“阿姨,我走了,謝謝你這段時間的關照哈。”

清潔阿姨也笑著回:“好的好的,祝你身體早日恢復健康,平平安安。不要再回來了哈。拜拜!”

阿叔依然開心地回:“好好好,多謝多謝!拜拜!”

那一刻,看到笑得如此開心並且以為自己真的健康回來的阿叔,我的內心異常的心酸……

是呀,不要再回來了。

的確,無論健康與否,都再也不去那裡了……

我們慢慢地穿過大樓,走到醫院側門的路口,等了好幾分鐘,來了一輛白色的類似於越野的車。

司機是一箇中年發福的男子,說話有些圓滑。

阿叔坐在副駕駛座,司機幫他繫好了安全帶。我容易暈車,就戴上耳機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