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端著碗,輕聲嘆了口氣,轉身對江煢星道:“抱歉,他今天可能是心情不太好,平時不會這樣的。”

“不,我覺得,他大概只是不想看見修仙者。”江煢星將石躍人的信重新疊好收起,也跟著嘆了口氣。

師父臨死前交代了三件事,怎麼接連兩件都這麼難辦?

真頭疼啊。

“恕我冒昧,”婦人將碗放到桌上,“你找他是什麼事呢?”

江煢星也沒有隱瞞,簡單說了一遍石躍人臨死前讓她來找這位散修學習的事情,末了遺憾道:“看來這位老師看不上我這個學生。”

師父的面子也不管用哇。

婦人聽完原委,垂下眼:“原來如此,小公子,你也不必沮喪,他不是不想教你,只是有心無力罷了。”

“哎?”江煢星抬眼。

婦人別開視線,輕聲道:“當年我們兩情相悅,他向宗門求娶我為妻,卻被宗門刁難,要求他廢掉丹田,才能將我從宗門裡帶走。”

“廢掉丹田?”

江煢星難以置信地重複一遍。

她還以為周升凡口中的“不是修仙者了”,只是說他從此不再接觸修仙界的事情,以凡人的狀態生活而已,卻沒想到他竟然做得如此徹底,一點後路都沒給自己留。

婦人點點頭:“只有這樣,宗門才肯讓我們做一對尋常夫妻。”

這什麼宗門,竟然這麼囂張?

江煢星不知該作何表情,半晌憋出一句:“難怪他這麼不待見我,怕是每次看見涉及到修仙界的事物,都會想起當初丹田被廢之痛吧。”

縱使當初為了深愛的女子,心甘情願廢去丹田,斷絕求仙問道之路,如今過去這麼多年,也未必沒有後悔和遺憾。

誰能甘心在體驗過修仙者騰雲駕霧的生活後又回到泥地裡當個凡人呢?

周升凡只能不去看,不去想,不去回憶那曾經的一切,所以,才會在面對突然來訪的江煢星時,態度那麼冷淡。

她猛地轉頭,對上一臉歉意的婦人:“周大叔去哪兒了?我去找他!”

……

周升凡家的田地跟其他家不太一樣,要沿著路走很遠,一直走到僻靜的山腳下。

那是一塊沒人要的荒地,種什麼都半死不活,順理成章地被分給周升凡這個外鄉人。

為了儘可能多掙一些口糧,周升凡只能早出晚歸,盡心侍弄這畝地。

他的努力沒有白費,耐心養了幾年,這畝地終於變得聽話起來,長出來的莊稼跟其他人家的相差無幾。

想必今年可以有個好收成。

“周老三!”遠處走來一胖一瘦兩個人影。

周升凡直起身,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望過來:“村長。”

胖得看不見自己腳尖的村長在他的田邊站定,眯起眼掃過田裡整整齊齊的小苗:“沒看出來,你侍弄得不錯啊,不愧是修過仙的。”

他語氣輕飄飄的,不像是說修仙,倒像是說殺豬的。

雖然周升凡沒明白修過仙跟種田有什麼關聯,但還是客客氣氣地一點頭:“村長過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