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煢星混在其中,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雖然也已經滿是血跡和泥土,多了好幾個漏風的洞,但起碼還能看得出原樣,跟旁邊那些快要破成布條的比起來,可以說非常體面了。

突然,旁邊傳來一聲輕響。

江煢星腳步微頓,循聲望去。

一個蓬頭垢面的人——看不出性別和年紀,裸露在外的四肢瘦骨伶仃,臉朝下倒在路邊,久久沒有動靜。

他身邊的人習以為常似的繞過去,繼續往前走。

沒人關心這個人到底怎麼了。

她停頓的時間太長,石躍人往前走了一大截才覺出不對,回頭沒好氣地拍了一下她的後腦勺:“傻愣著幹什麼,趕緊走。”

“那個人……”江煢星指著倒在不遠處的人影,看向石躍人,對上他挑起的眉毛,才覺出不對,找補道,“我只是剛好看見了。”

不是聖母之心發作要幫忙。

“別看了,已經沒氣了。”石躍人推著她往前走,“趕緊走吧。”

死了?

江煢星順著他的力道往前走,視線卻一直落在那道身影上,直到那灰撲撲的身軀被人群擋住,才收回視線。

她從未親眼見過活活餓死的人,大受震撼,以為這個畫面會在記憶中保留很多年,然而很快就發現自己想太多了。

他們在荒蕪的平原上走了兩天,依然沒有離開旱災侵襲的範圍。

雖然只是短短兩天,江煢星卻覺得自己像是過了漫長的兩年。

食物早就所剩無幾,所有人都是強弩之末,短短兩天,光是她身邊就有十來個人倒下。

運氣不好的只能倒在原地無人問津,慢慢等待死亡徹底帶走自己的意識,運氣好點的會被同伴背到背上,帶著一起繼續向前走。

沒有人求救,因為知道沒人幫得了自己。

江煢星自己的處境也好不到哪兒去,不過萬幸,她那便宜爹留下的辟穀丹竟然不是最低階的,兩天過去,她還沒感覺到飢餓。

這讓她多少鬆了口氣。

除了食物短缺,水源也在乾涸。

這鬼地方好像連風都是乾燥的,本來石躍人還會趁著夜裡大家休息的時候出去打水,靠它解一解酒癮,現在也不去了。附近的河流乾涸得只剩下河床,只有偶爾運氣好路過無人村落的時候,說不定能在還未徹底乾涸的水井裡找到幾滴混濁的泥湯。

他們一個是修仙者不喝水也死不了,另一個吃了辟穀丹也能勉強湊合,便不再跟這群可憐人爭強為數不多的水資源。

江煢星一天比一天沉默,像是被這群流民同化了。

原先在石躍人面前信誓旦旦以後絕對不管其他人的承諾她還沒忘記,可是眼前的景象讓她曾經堅定不移的想法搖搖欲墜。

像是看出她的動搖,石躍人低聲道:“你誰也幫不了,你還沒人家的腰高。”

“叔,你為什麼不幫他們?”江煢星問。

她不覺得石躍人是那種冷酷無情的人,如果他真的無情,當初在她家的時候,就不會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