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座破敗的老房子,這裡曾經是一座精美華麗的大宅,它坐落在一個山坡上,只要推開窗戶便能一覽下方的景色。

房屋的主人曾無數次的這樣做,入目所見的土地都是他的‘領土’,雖然‘封地’這個詞已經早早的不再適用,但放眼望向山坡下的村莊,曾經的主人還是能借此回味一下曾經家族的榮光。

雖然這屋子現如今已經被張牙舞爪的爬山虎佔領,潮溼、荒涼、破敗是它現如今的模樣,但生活在小漢格頓的村民們還是習慣性的把這破敗的房子稱為‘裡德爾府’,這並不是為了懷念這裡曾經的舊主,裡德爾家族的人並非親民的良善,雖然也沒有作大惡,可那貴族般傲慢的做派與粗暴的行事總是令人不喜的。

他們記住這個名字的原因只有一個,那便是半個世紀前發生在這個大宅中的詭異謀殺——女僕在清晨看到了死在了餐桌上的裡德爾一家三口,他們驚恐的看向某處,失去了所有生命的氣息。

這沒有傷痕、鑑定不出死亡原因的離奇謀殺在老人們的口中被描繪得更加邪異,在不斷的口口相傳中,這個故事已經變質成了牽涉鬼怪的靈異事件,這舊宅已經成為了人們口中的鬼屋。

除了留守在這兒的老園丁之外,只有天不怕地不怕的熊孩子才會靠近這裡,為了向同伴或心怡的女孩展示自己的勇敢與強大,他們會騎著腳踏車壓過留守在此的老園丁艱難平整的草地,用手中的石塊砸碎窗戶,甚至還想著偷偷溜進去。

這些比鬼還難纏的熊孩子使勁的折磨著在裡德爾府破敗之後依舊孤零零留守在此的老園丁,這個從戰場上下來後脾氣變得古怪的男人固執的呆在這裡,他討厭吵鬧和人群,破敗的裡德爾府已經成為了他心中的某種執念。

大概是因為厭惡自己在戰爭中的殺戮,他在退伍之後選擇了守護,而那些熊孩子對他的折磨,也成為了他自己心中的贖罪。

可老人的自我救贖已經不用再繼續了,那些騎著腳踏車心慌又強自鎮定的闖過草坪的熊孩子也再也聽不到老園丁沙啞的、帶著喘氣聲的呵斥,也看不見那一瘸一拐的人影在他們的背後揮舞著柺杖的樣子。

“我需要真正的祭品,蟲尾巴。”

一個帶著陰冷的聲音在這座被夜幕包裹的老宅中響起,被魔杖點亮的燭火正在顫抖的搖曳著,似乎隨時都會熄滅,但在燭光的照耀下,天花板上投映出了一個奇怪的影子。

像是破布團成的大球,無形的繩索將它束縛在半空慢慢的旋轉著,藉著燭火的光亮,可以看到這破布大球其實是一個被魔法捆縛住的老人。

“一個快要死的麻瓜老頭....就是你要獻給我的祭品?”

那陰冷的聲音中透著一股刺骨的冰冷,正試圖用魔杖點燃爐火的蟲尾巴猛的一顫,魔杖發射的火苗點燃了他的破鞋,這禿頂的中年男人壓抑著尖叫猛的用另一隻腳踩著燃燒的腳面,結果身子一歪,狼狽的摔倒在地。

一陣透著厭惡的‘嘶嘶’聲響起,剛剛對蟲尾巴開口的那個傢伙似乎對面前蠢笨的奴僕萬分的不滿。

“你是個巫師,蟲尾巴。”

此刻他的聲音中帶上了冷酷的殺意,對蟲尾巴說話的這個傢伙似乎被觸動了某一根敏感的神經,厭惡已經開始變質,這帶著威脅的話語讓那在地上打滾灰塵滿身的蟲尾巴頓時一陣心臟驟停般的抽搐。

魔杖噴出的水柱熄滅了火焰,蟲尾巴狼狽的起身,他沒敢抬頭,只是弓著身子用魔杖點亮了爐火,驅走了這破敗房間中的陰冷。

春季的英格蘭,是陰雨連綿的溼冷季節,散發著溫暖的火才能讓人們感受到活著的感覺。

這比蠟燭明亮的多的火光照亮了半個屋子、照亮了蟲尾巴皺巴巴油膩膩的臉,也照亮了一張擺在爐火前方不遠的沉重的木椅子。

椅子上放著個布條堆積的破窩,而在破窩的正中心,一個被裹得嚴嚴實實、醜陋而又瘦小的嬰兒正睜大了他滿布血絲的眼角,那是類似於蛇一樣的瞳孔,令人望之生畏。

伏地魔又回來了,他就像是殺不死的小強一樣,不斷的在死亡與現世的邊界上左右橫跳,但這動作看起來並不是那麼的優雅,反而像是小丑般滑稽,正如他此刻的臉一樣,要多醜陋有多醜陋,可笑且令人厭惡。

但他又回來了,與最開始化身幽魂一般沒有自己的形體不同,也和之後復生在充滿了自私愛意的軀殼中不同,此刻的他十分虛弱,甚至需要人寸步不離的照料才能勉強苟活,但現在的他是自由的。

在那個‘大魔王’離開了英格蘭的時候,伏地魔終於得到了他夢寐以求的自由與重生。

甚至他還找到了自己的僕人,雖然蟲尾巴是個懦弱的,膽怯的廢物,但至少他在自己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伏地魔沒有感恩的心,但他可以以此為由提高自己對於蠢笨的容忍程度。

愚忠的僕人才是最好的僕人,雖然蟲尾巴並不像是真正忠誠於他的人,但現在也沒得挑剔。

溫暖的火在驅走了溼寒的同時也讓這皺巴巴的伏地魔稍稍的消散了話語中的冰冷,這怯弱的僕人還有用,他現在需要蟲尾巴奉獻自己的力量。

“我需要巫師,蘊含魔力的血液才能讓我重塑勉強能夠使用的身體。”

“也許這份侍候我的工作讓你感受到了厭煩,是嗎,蟲尾巴?你現在是不是隻想拋棄我呢?”

“主人!我——我沒有離開您的意思,壓根兒沒有——”

蟲尾巴尖細驚慌的聲音是帶著顫的,但他的解釋還沒說完就被伏地魔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