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一個臣子該對一名皇孫行的禮節,即使面對的是聖人,錢世昌也可不跪。

李俶十分驚訝,錢世昌的舉動出乎了他的意料,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問罪責怪的話也說不出口。

“錢大人,我的一名屬下誤被京兆府抓獲,他於我有大用,我想問問錢大人,這是怎麼回事?”

錢世昌砰砰磕頭,“京兆府辦事不利,誤了殿下大事,請殿下責罰!”

“罷了。”李俶說道,責罰,他一個皇孫能責罰京兆府尹?笑話!他爹在這兒也沒那權利。

“錢大人。”李心安笑眯眯的湊了過來,錢世昌抬起頭驚愕的看著他。

“我的配劍還被您手下的衙役給拿了去,那是我的心愛之物,還請錢大人能還給我。”

錢世昌看看李心安,又看看李俶,見後者默不作聲,他眼裡閃過一絲忌憚,道:“當然可以,這是本官的過失,自然沒有留您配劍的道理。”

“如此,就多謝錢大人了。”

李俶抬腿就走,他沒道理再留在這裡。在京兆府多停留一刻鐘,他就多一份被人捏在手裡的把柄。

錢世昌朗聲道:“恭送殿下!”

李心安找回了他的配劍,一行人出了京兆府衙門大門,外面停著一隊精銳騎兵,為首一人正是全萬仇。

李俶冷著臉躍上一匹高頭大馬,正是他當初借給李心安騎的那匹“翻雪”。

李心安騎上馬,但卻沒先向李俶致謝,而是騎到李俶身邊那個黑衣光頭男子身邊,說道:

“蘇赫多,沒想到你居然從天竺回來了,苦修結束了?”

誰能想到,這個光頭男子,就是“天眾”的領袖,天竺一品歸真境高手,蘇赫多!

“聽說邪裡牙和你鬧過矛盾。”蘇赫多微笑道,“他年少就在我的家鄉成名,確實輕狂了些,我代他向你致歉。”

“您可別損我了,我擔待不起。”李心安苦笑道。

“這次的事情我聽全少尹說過了,南疆邪教,需要我出手嗎?”

李心安怪異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是隻在殿下生死攸關的時候才會出手的嗎?”

“李少俠,這麼大的事您還藏著掖著,我再不知道,就真的生死攸關了!”

李心安頓時湊出滿臉笑意,騎到李俶身邊,說道:

“我這不是怕再麻煩殿下,您會生氣嘛。”

“生氣?這件事你要是早告訴我,我高興都來不及!”李俶罵道。

“一個在長安蟄伏二十多年的南疆邪教,在我的手中得以曝光,這是多大的功勞!你若是在得知這個訊息的第一時間就告訴我,我直接派兵把永和坊包圍起來翻他個底朝天,現在哪還有這麼多事!”

“可是殿下,您不是因為私自調兵包圍鐵旗門的事情被楊國忠參了一本嗎?我怕……”

李俶陰沉著臉,“怕什麼?我乃堂堂皇太孫,豈能怕他一個外臣!”

“明日,不,今晚!我現在就和你一起去永和坊,一個南疆邪教,我倒要看看他們有什麼能耐,能在長安蟄伏二十多年。”

李心安大急,“殿下不可!殿下乃千金之軀,南疆蠱師手段千變萬化陰毒至極,若是您不小心中了蠱,我們萬死難辭其咎啊!”

“李統領莫要小看我。”蘇赫多出聲道,“南疆襤褸之徒,蘇赫多一拳足矣。”

“你怎麼也跟著殿下胡鬧!”李心安咬牙道,用一個只有蘇赫多能聽到的聲音說:

“這件事兇險異常,靠著蠱毒起家的兩位五毒教前輩都中了招,一位還在昏迷不醒。你以為蠱師下蠱只有等到看見你的時候才能下?”

蘇赫多看了他一眼,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也沒再說話。

李心安心裡暗罵一聲,也不知道這禿驢聽進去了沒有。

這個天竺來的禿頭和尚難纏得很,他修行的密教佛法,要訣就在一個“苦”字,李心安可是從“天眾”的口中聽說過不少他們這位統領的光輝事蹟。

蘇赫多年少時進入寺廟,十年時間未曾食人間煙火,每日只飲露水,臥荊棘,在山裡與猛獸搏鬥,不殺一獸而使山中萬獸臣服。

這位老兄還曾躍入天竺大江,憑藉兩條臂膀將河底食人巨獸拖至岸上,頗有東晉周處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