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出來了吧。”裴旻說道。

常玉咬牙道:“先天劍子!”

裴旻緩緩點頭。

“在他拿起那把“貫日”的時候,我就隱隱感覺到有一股彆扭,心頭有一股氣梗在哪裡。他隨意揮舞的那兩下,更像某種精妙劍招。”

常玉深吸了一口氣,問道:“他日後的成就,能有多大?”

“若無高手教導,二十年可入一品。若有,那邊要看機緣了。穩紮穩打,最遲十年!”

常玉一臉苦笑,道:“我也是,當初一見面還和人家鬥嘴,先天劍子啊……我真是拍馬也趕不上。”

“你又不差。”裴旻安慰自己的大徒弟道,“放眼如今的江湖,年輕一輩你可以說是當之無愧的第一……第二!那個青蓮劍仙,恐怕又是一位先天劍子。不算他的話,十年之內,你可以稱雄。再小一輩,姑蘇慕容白天資與你相當,未來未必會超過你。魔影閣軒轅有朋我看不透,司乘風對他保護的極好。十八歲之前,不會讓他出來闖蕩江湖。”

“如今大唐正是盛世之年,江湖也是人丁興盛,學武的好苗子雨後春筍般湧現出來。除了武當少林這兩座超凡世俗的頂尖勢力不參與江湖紛爭外,其他諸如雪月山莊拜劍山莊麒麟書院天門宗潮生閣鐵拳宗等等都有意在天機樓武評上爭那個第一,姑蘇慕容家能不能守得住還是一個未知數。”

“未來二十年,江湖盛而亂啊!”

常玉低頭皺眉不語,隨後抬起頭試探著道:“師傅,吳鄉……會不會就是張掌教說的那個命主?”

裴旻搖搖頭,“我不知道,命主之事,誰也不敢妄下定論。”

“那你怎麼會特意為他鑄劍?還是拼了命般的一爐雙劍!”常玉不解。

“自然,是為了你師弟啊。”

“心安?”

裴旻站起身,在屋內緩緩踱步,“先天劍子,註定要歷盡心劫,修行之路才能暢通無阻進階神速。只是心劫過後,會變成什麼樣子,誰也不知道。歷來先天劍子過心劫後,頓悟出家者有,匡扶正義者有,入魔屠戮無辜者亦有。”

“吳鄉若過心劫,若能騰達,那便最好。有“貫日”在手,縱橫江湖,日後必進天人。可他若是入魔,首先遭殃的,就是心安。我只盼著他能念著這贈劍之恩,放過他曾經最疼的少爺。”

常玉靜默了一會兒,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裴旻說道。

“老頭子,我一直有個問題,你對心安,究竟是怎麼看的?”

“怎麼看?小徒弟唄。”

常玉搖搖頭,“我不是說這個,你對他,是真心,還是……敷衍?”

裴旻嘆了口氣,正色道:“常玉,你要知道,心安是你師弟,他是給我跪下磕過頭行過拜師禮的徒弟!我對你們一視同仁,不會因為他的身份而對他有偏見。他只是個天真爛漫的孩子,你也看得出來他本性良善。我很喜歡他,會竭盡全力去教導他。”

聽到裴旻這樣說,常玉終於是鬆了口氣 。

“我是怕你因為他的天分,還有他和李林甫鬧翻而……”

裴旻狠狠地打在常玉的腦袋上,罵道:“老夫養了你十幾年,你覺得我是那種人嗎!虧你還是我大徒弟,連自己師傅都不信,明天修行加倍!”

常玉一臉痛苦,“別啊師傅,您想練死我啊!”

他猛然想起了此行的另一件事,遂不再求饒,正色道:“師傅,你知不知道神弓門?”

裴旻驚訝的看著他,“神弓門?那是當初在河東道短暫興起的一個門派。門主周影安,綽號神弓,能以返元殺歸真,在河南道及整個江湖一時風頭無兩。只是在周影安死後,唯一的弟子沒能傳承他的絕學,神弓門便沒落了下去,在十幾年前徹底消失,你怎麼會突然問起這個?”

常玉於是把守劍之時遭遇神弓門弟子偷襲以及他被血衣堂斬殺之事說了出來。

“原來是這樣啊……”裴旻一臉感嘆,“想不到當年神弓唯一的弟子,如今也死在了血衣堂手中,只是不知道他有沒有傳承留存。”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啊!”

裴旻嘆息道:“明天,你去通濟坊,找孫文登,請他把“白虹”“貫日”和“止戈”鑄好,再尋三副上好的劍鞘。”

常玉點點頭,“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常玉就出門去了通濟坊找孫文登。出門時還把李心安吳鄉兩個孩子弄醒了,因為常玉實在是沒辦法把“白虹”“貫日”從他們的懷裡拔出來,只得把他們叫起。

日至正午,常玉終於回來了。三把劍都留在了那裡,但他卻帶回了一個驚天訊息。

“李林甫彈劾工部侍郎劉廷玉勾結契丹,已是把他抓了起來,由李林甫親自審問。劉廷玉已經招認了,現在金吾衛和南北衙禁軍到處在抓人,通濟坊等幾個波斯西域南疆人多數居住的坊市已經被封鎖了,據說李林甫要下令驅逐所有異域人。”

裴旻聽聞這個訊息後,久久沒有說話。他走至窗邊,看著風雲詭譎的天空,嘆道:

“長安城,要變天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