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李心安沒聽清。

“我說不止你母親,你外公……也不在了。”

李心安沉默了,福伯的話讓他一直以為,血衣堂有兩位一品高手,張思遠和他外公陶伯山。

“有些話確實不是騙你的,你母親後來與你父親走的越來越遠,就像是被打入了冷宮,這情景,也一如當初你的外婆。”

“你母親生你的時候,你外公是來了的,但小姐不知道。那時候相爺已經顯赫,血衣堂的任務基本上完成了,他又想回到山野。我們三個老頭子都累了,就跟他一直在謀劃著這件事。再往後,你母親病逝,你外公知道後,就一直鬱鬱寡歡著,來看過你一次後,不久就也走了。”

“他來……看過我?”李心安愕然道。

“不止一次。”福伯嘆道,“少爺你可能忘了,以前我來見你,身邊總是有一個老園丁。”

李心安皺起眉頭,似乎是想了起來,那個一直唯唯諾諾的老園丁,常常是躲在一個角落偷偷看著自己。有一次他想要和自己說話,自己卻飛一般的跑出了院子,那是要去抓蜻蜓。

他長什麼樣子,自己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有……他的畫像嗎?”

福伯搖搖頭,“當殺手的,哪裡會留畫像,那是自己給自己挖墳。”

“嗯。”李心安應了一聲,不再說話。

“你外公死後,血衣堂就群龍無首了,離開李府的計劃也就無疾而終。那時候李府就靠著血衣堂這一絕三雄的名頭鎮著,現在一雄一絕相繼去世。若是傳了出去,不僅李府,血衣堂也會遭受滅頂之災。我的資質有限,能到這二品上位已是盡頭,再進一步絕不可能,所有的擔子都壓在了張思遠的身上。”

“他對我說:我們兄弟三人能進血衣堂,皆是因他而起。如今伯山已去,你又殘年,堂主的位子交給別人,我又怕伯山幾十年的心血付之一炬。而且小畫屏——哦,也就是你母親,張思遠一直這麼叫她。小畫屏也走了,她唯一的骨肉還在李家,孃親不在,他受欺負了該怎麼辦?我得護著你,護著他,所以堂主的位子只能我來做了,對外宣稱,堂主還在。”

“少爺沒和他說過話吧。”

李心安點點頭,“對,我……不太敢。”

福伯笑了起來,道:“像他那樣整天耷拉著臉,任誰也不敢搭話。但少爺你不要看他那麼陰沉,他其實可關心你了。昨天你去拜師裴旻,他一直跟著。”

“怎麼會……”

“他最擅長的就是跟蹤刺殺,還能被你一個小孩子發現了?當時,他就在裴旻房中的那根橫樑上,看著你拜完師。這件事,裴旻也知道。”

“師傅為何不揭穿他?”

“他對你有沒有惡意,為何要揭穿。”

“也是……”

福伯又嘆了口氣,“血衣堂有一秘術,相傳是當年孫廣陵當年刺殺西域一小國王子時得來的,名為沸血功,是燃燒壽元來增強功力修為的武學,只因此法有損壽元,修煉者沒有人能活過十年,且死相悽慘,便被血衣堂列為禁術。張思遠為了突破一品,便修練了此功。”

“少爺你經常看到我們兩個在一起喝酒,那也是沒有辦法。修煉了沸血功,張思遠的身體無時無刻不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除了藥物,便只能靠喝酒來麻醉自己,要知道,他從前雖然是個紈絝子弟,但卻是最討厭喝酒的。”福伯苦笑道。

“也就是說,他活不過十年了嗎?”李心安顫抖著聲線,問道。

“七年!原本還有七年可活,只是褚贏生這麼一來……最多隻有三年了。”

李心安坐直身子,想要下床,福伯急忙扶住他,一摸身子,已經是滾燙了,當下便說道:“少爺,不能再拖了,你這樣下去會出事的!”

福伯轉過頭,喝道:“吳鄉,還不快去叫大夫!”

吳鄉匆匆忙忙的跑出了門,福伯看著李心安,眼裡流露出寵溺的光芒,“好孩子,血衣堂的事情你不用管,我和張思遠那老傢伙會處理好的。”

“福伯,你告訴我,為什麼你們可以為了我做出那麼多。”李心安躺在床上,兩隻已經燒的通紅的眼睛正用力的睜開。

“你外公是我們幾十年的兄弟,你母親是我們從小看著長大的,早就是我們的女兒了。現在又到了你,我們兩個老傢伙的所有寄託,就都在你身上了。”

福伯綻放出前所未有的和藹笑意,眉眼都彎成了月牙,“張思遠那老東西怕是不行了,我可得好好活著,看著你長大,娶妻,生子,嘿嘿,到了下面,跟他們兩個老傢伙炫耀去!”

“是嗎,那您可得……說話……算數……”

一股恐怖的倦意徹底佔據了李心安的腦海,他現在只想睡一覺,什麼都不管的——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