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寺裡的事 22 何處為家

太平柔聲問道：“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我苦澀一笑，搖了搖頭，答道：“我自小在大佛寺長大，我能有什麼打算？還不是隻能好好呆在這兒，繼續當我的和尚。”

太平還沒開口，我繼續說道：“只是有些不甘心！好端端的一個大佛寺為什麼就會被人糟蹋成這樣，那個…小小方丈，他憑什麼？”

太平笑道：“人家是外來的和尚好唸經，還長得一頭蓬鬆的金髮，你可以嗎？”

我咬了咬牙，低聲道：“要是我…也可以呢？”

太平嫣然一笑道：“那就跟他們一樣，長髮飄飄的下山…四海為家吧。”

我沉默了片刻，繼續問道：“說起四海為家，那是不是得在各地置辦些屋產，否則如何四海為家？”

太平繼續笑道：“你以為有了一間屋子，那就是家？我覺得…怕沒那麼簡單吧。”

我：“那什麼才算得上是家？”

太平沒有回答我，反而用手指了指遠處上山的香客，反問道：“你覺得他們一天到晚的上山敬拜，到底拜的是什麼？”

我不假思索道：“那還用問，當然是拜佛了！”

太平輕輕搖了搖頭，一臉嚴肅道：“師父曾經跟我說過，他們拜的其實並不是佛，而是他們心中的慾望！”太平扭頭瞥了我一眼，繼續說道：“所以說，世間很多事情並不是你眼睛看到的，往往事情的背後才值得深思，就好像你剛才說的家，那絕不是一間簡單的屋子。”

我：“那你覺得什麼才是…家？”

太平沉思了片刻，答道：“我也說不好，但我覺得吧，家是一個讓你感到自在和舒適的地方，在那裡待著，你會有安全感和內心上的寧靜，即便外面大風大雨或者萬般美好，但你最終還是想回到這個地方；而在裡面一直和你在一起的人，才稱之為家人。”

我：“那你覺得…念雲庵是你的家嗎？”

太平想了半天，不禁輕輕搖了搖頭，低聲道：“我…我不知道，雖然我一出生就在那，師父、師姐們也對我很好，但我總覺得…那裡不太像是家！”

我緩緩低下頭，輕聲應道：“大佛寺…何嘗不是給我這樣的感覺，我總覺得有一天，我也會步眾人的後塵——下山。”說完這番話，不知為何，我心中竟有一絲惆悵。

“我們…一起下山吧，一起去找找心裡的那個…家。”太平突然開口道。

此話一出，我大感震驚，我萬沒想到，平日裡柔柔弱弱地太平居然會說出這番話，愣了半天我才答道：“下…下山？那你師父怎麼辦？我們下山靠什麼生活？還有…萬一找不到你說的那個‘家’我們又該怎麼辦？”

我的反應似乎早在太平的預料之類，她撲哧一笑，答道：“我就知道你沒有這樣的勇氣，不止是你，很多人都不會有！在安樂窩呆久了，人總會變得越來越墮落！就像你的那些師叔、師兄弟們，又有幾人是自己選擇下山的？”

我：“太平，我…”

太平轉身道：“走吧，回去了。”

她頭也沒回的走了，看著她漸漸遠走的背影，我似乎能感受到她心中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