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他經過池塘,總要看一看裡面的芙蕖又開了幾朵。

見少了,他蹙著眉頭一臉不解。

魏卿檀就會睜眼說瞎話,“可能是魚兒也喜歡漂亮的花,就摘了吃了。”

“是嗎?”

魏卿檀臉不紅心不跳,“肯定是的。”

罷了,那個狗東西,不提也罷。

“那棵香樟樹,是我幼年時從蘭城移栽回來的,小時候教我書法的老師無兒無女,他很喜歡我,我就把這棵香樟樹送給他了,現如今的半山十三棟,以前是老師的舊居,後來這裡開發,重新蓋了房子,老師前幾年去世後,把房子留給了我。”

顧君予的母親是蘭城人,那位老師也是蘭城人。

“怪不得顧先生的行蹤如此神秘。”

顧君予笑了笑,“我從來沒有刻意隱藏過我的行蹤,只能說,他們太過自作聰明。”

他們指的是誰,兩人都心知肚明。

無非是顧家眾人,還有顧君予昔日的仇人。

“顧先生住在一棟凶宅旁邊,一點兒都不害怕嗎?”

“魏小姐之前每天晚上都經過那兒,害怕嗎?”

又被他反問,魏卿檀怏怏的回答道,“鬼見了我才要害怕。”

“我又看不見,又怎麼會害怕?縱使這世上真有鬼神,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夫俗子,何必做無謂掙扎。”

魏卿檀嘖嘖兩聲,“顧先生可不像會躺平妥協的人。”

“可能年紀大了,就只想好好活著了。”

顧君予話音剛落,魏卿檀就笑出了聲。

“顧先生騙騙世人也就罷了,我有一雙看穿世間萬物的眼睛,顧先生莫要騙我。”

看似你來我往聊得契合,實際上,還不是互相試探和防備。

都是從泥潭中爬出來的惡鬼,誰還會天真地相信對方的三言兩語?

但是他們對於彼此來說,也許也是不一樣的存在。

比如,深夜中還可以聊一聊天。

雖然沒有詩詞歌賦,人生哲學,聊一聊廢話也是可以的。

“顧先生,今晚就到這裡吧。”

那邊又沉默了一會,片刻後,顧君予開口了,語氣極致溫和,“還是那句話,若魏小姐信我,我可以幫你。”

顧家到底是個什麼存在,這還要從幾百年前說起。

即使如今的顧家已經全方位退政從商,可家族底蘊不容小覷,拔下一根腿毛,都能壓死一片臭魚爛蝦。

魏卿檀不懷疑顧君予的本事,只是她向來也不喜歡大材小用。

別說斷一條腿,就算四肢都斷了,她也有辦法爬起來。

她對別人狠毒,對自己也不遑多讓。

“我信顧先生,只是人情這種東西,借容易,還起來很難。”

顧君予語氣有些涼,“我以為,我和魏小姐都這麼熟了,就不用講人情了。”

魏卿檀的眼皮跳了一下,話是好話,也好聽,可是她若是信了,那就膚淺了。

“人活著,隨處都是人情世故,我命薄,消耗不起。”

顧君予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魏卿檀透過窗戶,看著外面隱隱約約的星星。

“顧先生,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