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卿檀剛躺下,門口就傳來一陣腳步聲,她閉著眼睛,呼吸平穩淡定如斯。

那人在門口停了下來,開啟門上的一個小框,用手電筒往裡面一照,看到魏卿檀好端端地躺著睡覺,滿意走了。

——

半山別墅十三棟。

顧君予坐在輪椅上,聽著蘇安彙報這兩天的情況。

顧雲燊這兩天在找一個人,不過找了兩天,依舊沒有任何線索。

對方可能和他有深仇大恨,把他打得很重,已經無法下床走動。

他的助理拍下藥方,就拿回去給了顧雲燊,不過顧雲燊又轉交給了顧成睿。

蘇安說,老爺子自從得知他失蹤,身體越發不好,在國外休養期間幾次暈厥,顧家這次花大手筆拍下藥方,就是為了和藥方背後的人搭上線,也是為老爺子過段時間回來做準備。

顧君予抬起手,制止他繼續說下去。

“二爺,不早了,您要休息嗎?”

顧君予動了動右手食指,示意蘇安出去,蘇安看著他的側臉,若有似無地嘆了口氣,悄聲無息出去,順便把門帶上。

顧君予伸出手,他想去拿桌子上的手機,卻不小心碰掉旁邊的杯子,清脆的聲音在黑夜中尤為清晰和刺耳,聽覺的感官,在這一刻被逐漸放大。

他再一次伸出手,胡亂觸控一番,依舊沒有觸碰到手機。

挫敗感讓他開始不耐,對自己的厭惡更是達到頂峰。

他從來都是體面的。

可在夜深人靜,孤自一人的時候,那些被他偽裝得很好的真面目,就會破土而出。

雙手握成拳,在大腿上發洩似地狠打了幾下,顧君予沒了平日裡矜貴儒雅的一面,他像個被鎖在牢籠裡的獅子,暴怒,又無能為力。

他是個廢人了。

雖然極力維持體面,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墨鏡被他摔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那雙空洞無神的眼睛有些泛紅,顧君予按住胸口,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

他不是瘋子,儘管半死不活,他依舊清醒。

顧君予呼吸平穩了一些,他推動輪椅,往左邊過去一邊。

慢慢摸索桌子上的東西,碰到兩個盒子,他愣了一下,隨後把手放在大一點的盒子上,輕輕地撫摸著。

昨晚霍聞謹和秦秋白替他把母親的遺物拍了回來,直到現在,他都沒有開啟“看過”。

霍聞謹說首飾完好如初,是他失職了,兩年前的事故之後,他頹靡了太長時間,甚至連母親的遺物,都沒有保護好。

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之內,他需要用藥物來維持清醒,心理醫生說,他得了PDSD,俗稱創傷後應激障礙。

兩年後的現在,這種症狀並沒有消失,反而愈加嚴重。

顧君予拿過旁邊的小盒子,裡面放著一塊羊脂白玉。

是他臨時讓霍聞謹拍下來的,拿出來放在手掌心,手感油潤,溫潤細膩。

當時也不知道為什麼,就鬼使神差讓霍聞謹拍了,秦秋白建議他可以雕刻一些小零件,他沒表態,就這麼放著吧,等哪天,他來了興致再說。

可能是氣溫開始降低,這幾天他已經開始渾身不舒服。

雙腿還有一些知覺,特別是夜晚,就像幾千根針紮在裡面,蝕骨般痛苦。

額頭上開始冒出一層薄汗,顧君予把那塊羊脂白玉放回盒子裡,他仰起頭靠在輪椅上,極力忍耐著。

再忍幾個小時就好了,天亮以後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