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曆四年冬。

世界已成白色,雪花飄落在大地,顯得世間純潔。

今年的天卻格外的冷,對於朱門大戶來說,大雪祥瑞,對於貧家百姓來說,這樣的冬天啊,是要死人的。

也許有人心中埋怨不公,為何天生有人生配珠光寶玉,他的起點就是別人的終點,而有的人抬頭只可見一群骯髒的嘴臉,整天想著要將一個銅板掰扯成幾塊來用,生來何其不公!

但,每個人都擔著所處身份應該擔的責任,有得到也有失去,沒有人例外。

謝歡坐在馬車中還能聽到守城門計程車兵哈氣跺腳的聲音,挽開簾子可以看到有已而暮年的老人家艱難的推著板車,當然在這天子腳下,更有的是大貴人,只不過這天凍的,大都沒出來罷了,所以顯得在這時日還早的大街上冬意明顯。

沒有人會注意這樣毫不起眼的小馬車徑直駛向那深處。

過來得有一會兒,外面的車伕使馬停了下來,“兩位姑娘,到地了”

先下來的是易小七,沒有穿著繁瑣的女裙,外面披著大貂,青色顯得她的臉格外冷清,謝歡隨後跟著下來,落到實地,顯得有些恍惚,她是回來了,真切卻那麼模糊。

這車伕和她們無關,順路招僱來的,易小七遞給他銀子之後,他就離開了,留下易小七和謝歡還站在原地。

路上行人走過,也不免多打量了幾眼,易小七也沒有催謝歡,等她自己緩過神了,笑了笑,“走吧”

謝歡憑藉腦中的記憶,輾轉了片刻,來到了王府門口,她愛的人就在那裡面,這是她奮不顧身要來的地方啊,可是到這一刻,卻是那麼的害怕。

王府的人儘管只是守在門外的護衛,也是極其敏感的,已經注意到她們站在這兒。

也還算好說話,只是神情冷峻,“閒雜人等,趕快離開!”

易小七睨了他一眼,只看著謝歡,謝歡抿了抿唇,“我們有事求見王爺”

這護衛聽後頓時直皺眉,上下打量了兩人幾眼,還是對旁邊另外一個同伴招了招手讓他進去稟報。

謝歡等了得有好一會兒,那護衛才出來,點了點頭,“姑娘請”

進門才發現門側立了一個小丫鬟,謝歡眼眸閃了閃,無人留意。

那小丫鬟通透,臉上掛著笑容,因為年紀小,讓人看著真誠,“兩位姑娘請,王爺正巧不在府中,夫人在等候兩位”

夫人,夫人……

謝歡心裡默唸這兩個字,收了收衣袖下無論可見的手,訊息早就知道,不是嗎?而且還有希望,不是嗎?她不相信,就算這天地法則讓他不記得她,只要墨嶼安沒有親口和她講,他有喜歡的姑娘了……

易小七注意著謝歡臉上神情,面紗外露出來的眉頭是那樣的自若,那隱藏在暗處的心呢?隨後自嘲似的笑了笑,她倒是先給委屈了。

謝歡兩人都保持安靜,心裡各有所思,這丫鬟見她們也沒有熱衷想打聽什麼,便也閉嘴,安靜地引著路。

她帶他們來的院子很雅緻,外旁種的也不是什麼嬌貴的花,當然,這也只是對比起來,看得出主人不驕奢,王府裡面的哪一個東西不是好的?

院子外站了一個年紀稍長的翠綠長衫的丫鬟,剛剛引她們來的小丫頭早已退居一旁,她很正經的行禮,低垂著頭,“請隨奴婢來”

兩人身份還沒過明路,她若不這樣也無法讓人詬病,透過身邊的人就可以看出主子的性情如何。

謝歡總算見到這位王府裡唯一的女主子――明夫人,外頭千萬女子羨慕的。

明夫人一舉一動很優雅,說起話來也很溫柔,看得出來是經過千錘百煉的世家女。

明盈,謝歡現在見到她本人,很確定自己之前沒見過她,心裡不知何感受,總之也有些酸吧,這般的人和從前的她卻無一絲相像之處。

全程來看,明盈身為主人禮儀做到無懈可擊,沒有打聽她們兩個姑娘來王府是為了什麼,只是讓她們不要拘謹,等王爺回來了就立即告知,謝歡也溫和的聽著,易小七顯得卻更沉默些,只是偶爾點頭,心思想來不在,明盈看出來了,卻根本不計較。

怎麼說呢,謝歡帶著面紗,隱隱約約下也看不清,但是露出來的眼睛,很漂亮,想她也從小被人稱為才女,但是要用多麼精妙的語言來形容這雙獨一無二的眼睛,她卻只能用很俗的漂亮。

看到謝歡那刻僅讓她心底心生抗意,那是同性別的女子,暗自的比較,不過那點心思也悄然淡掉,她不知道這兩位突然來的女子對王爺有沒有別的心思,但她對王爺很放心。

明盈沒有一直拉著她們多聊,很快讓人招待她們下去休息,房間裡,謝歡面紗已經褪下,光彩奪目的臉暴露在空氣中,嘴唇輕勾,“好了,可別擺著臉了”她知道這傻姑娘在替她難過呢。

“醜,不想笑別笑”

謝歡頓了頓,臉上那一絲笑容也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