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喜,你也來寫幾個字吧。”說完了要說的,神武皇帝一陣輕鬆,便讓程歡喜也寫幾個字來瞧。

神武皇帝的學識素養極深,書法造詣極高,當世書法名家,能入得了他的法眼的,還真是不多。

“歡喜不敢,歡喜那手爛字,陛下是知道的,還是不獻醜了。”程歡喜連忙推辭。

神武皇帝卻渾不在意,道:“所謂尺有所短,才有所長。你只管寫來就是了,隨心寫幾個就是了。”

程歡喜也便不再推辭,御書案上,鋪著一張幾與書案大小相同的白紙。程歡喜提起狼毫,轉身問道:“陛下,這寫的內容,可有要求?”

神武皇帝略一思索,道:“便以推恩之法為由,寫幾個字吧。”

程歡喜想了想,提筆在紙上寫下字跡。初寫時,神武並未太在意,寫了兩行之後,神武微微“咦”了一聲。

但覺程歡喜寫下的字,變化多端,既有大小變化,也有肥瘦變化,最妙處是氣韻連貫,這與程歡喜之前所寫完全不同。

所寫的內容也很特別,出自《呂氏春秋》:

上胡不法先王之法?非不賢也,為其不可得而法。先王之法,經乎上世而來者也,人或益之,人或損之,胡可得而法?雖人弗捐益,猶若不可得而法……

神武皇帝看了,心中暗暗叫好,這內容恰與當前推恩令這一時務相貼合,也論證了施行推恩令的正確性。

看看桌上的紙將要寫盡,神武悄聲示意小太監,又取來幾張白紙。程歡喜也是寫得興起,連寫三張,將將把一篇察今寫完。

“好,好,好!”神武皇帝連說三個好字,“歡喜,你這字型是何字型?朕從未見過這種字型。”

程歡喜心中暗道,這是另一個世界後世之人所創,你如何會見過,嘴裡卻道:“這只是歡喜心有所悟,隨性而寫的罷了。”

神武皇帝聽後,卻是長嘆一聲:“朕研習二王行書,已有數十年,卻只是臨摹狀貌,形似而已。卻是不及歡喜,能寫出自己的字型來。你這字型,不妨就稱為歡喜體如何?”

程歡喜忙深施一禮:“謝陛下!”

辭別神武皇帝出來,程歡喜還在琢磨著如何組建北伐隊伍之事,神武皇帝給了個名字,鎮北營,其餘什麼也沒給,讓程歡喜自己去張羅。

程歡喜回家靜坐了半日,便有了主意。程歡喜寫了一張招賢榜,讓蒲巴帶著,又讓桑桑扛了一根三丈高的大木,放在半車之上。幾個人乘坐了牛車,往金陵外城南面的朱雀門而來。

程歡喜在朱雀門邊,選了一處顯眼的地方,將招賢榜張貼了上去。城門守軍想來喝止,但見了程歡喜的腰牌,又看了從沒聽過的鎮北營字,便不敢多問,退到了一邊去。

若是程歡喜沒有聖上旨意,私自放榜,自有緹騎司的人拿問,也輪不到城門衛來過問。緹騎司的人早得了密令,自然不會過問鎮北營的事情。

程歡喜將榜文貼好之後,便讓蒲巴從附近茶肆,借了一套桌椅,自己品著香茗,坐在那裡靜候。也不著,很有一種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的意思。

漸漸有人聚攏了過來,圍著榜文觀瞧。有識字之人,便大聲的念給眾人聽。

“鎮北營招募將士,士人、平民、奴僕,皆可應募。一經測考合格者,即可加入鎮北營……”

“什麼是鎮北營?沒聽說過……”

“莫吵莫吵,且聽下面說些什麼!”

在眾人的吵吵嚷嚷聲中,有人又繼續往下念道:“鎮北營軍士,凡有功勳者,視其功勳大小予以褒獎。士人可獲推恩令所言之一成繼承權,寒門可獲十班以上官階,平民可獲九班以下爵位,奴僕可脫去奴籍,改為平民。”

看到這裡,眾人譁然,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情,真是聞所未聞。總感覺榜文裡內容像假的一般,可若是假的,你看那張榜之人,居然還在悠哉遊哉地喝著茶。

“莫吵,接著往下念。”有人喊道。

“三日之後,有願加入鎮北營者,可至南校場應募。徙木百步者,即可入選。”

“就如此簡單嗎?”

“不可信,不可信!”

“高鄰,我看這榜文落款,並沒有關防大印,莫非是有人耍鬧的?招賢榜,又怎麼會沒有官家大印?”

眾人吵吵鬧鬧,程歡喜卻依然是品著香茶,並不急於分辯。終於有人忍不住,來到程歡喜面前,問道:“這位先生,這榜文可是你張貼的?”

程歡喜微微一笑,道:“你應該稱呼將軍,不才是陛下親封的鎮北營主帥,程歡喜。這榜文正是本將所貼。”

那人看著一襲白衣的程歡喜,一臉的不可置信。周遭之人見他們二人對話,便亂糟糟地圍攏了過來,想聽聽他們究竟說些什麼。

程歡喜長身而起,站在方桌上,鶴立雞群地看著周邊之人。開口道:“眾位,可是看我程某人一襲白衣,並未穿錦袍,便覺得程某人所言不實?”

周邊有人笑了起來。

程歡喜接著道:“所謂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眾位怎麼能僅憑衣帽,便判定一個人的身份呢?眾位請看,這是陛下所賜腰牌,憑此牌可在宮中行走。”

說著程歡喜掏出腰牌,金燦燦的腰牌,許多人雖然沒有看真切,心裡卻是相信了,相信程歡喜是什麼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