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朔先品了口茶,大讚道:“不澀不苦,回味悠長,真是好茶。”

傅山意外道:“想不到,方公子年紀輕輕,對這茶道倒挺有研究。”

“叫傅老先生見笑了,品茶算是小子唯一的嗜好。”方朔笑著道。

傅山“嗯”了一聲,對方朔點頭讚道:“茶者,凝神養氣之藥也。方公子以品茶為好,這一點,老朽也深表贊同。現如今,揚州眾多士子,多是浮躁,喧囂之輩。方公子能有如此雅興,這很好。”

方朔看著傅山,直接了當地說道:“傅老先生,請容小子放肆。您請我們到這兒來,不是為了讓我們品茶吧。”

聽方朔這麼說話,傅山並不惱怒。他正視方朔道:“的確不是,既然方公子心急,那老朽也就明說好了。辛轅在偶然間得到的那柄靈劍,雖說老朽先前不知是何人之物,但即使現在知道了是翠峰山的東西,也不打算歸還。”

方朔嘆息道:“老爺子,您這是何必呢。物歸原主不好嗎?”

但傅山卻搖頭道:“修行之爭,沒有任何道理可言。更何況,那柄靈劍已經是無主之物,並非是傅家強取豪奪,既然被辛轅恰巧碰到,你又怎麼知道,這不是天意呢?”

方朔斂容正色說道:“老爺子,天意難測,煙波蒼渺。您又怎麼知道,在下之所以來到揚州,不是天意使然呢?”

“這。”聽了方朔這話,傅山愣住了,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接著,方朔又起身說道:“老爺子,傅公子偶得的那柄靈劍,是翠峰山玄霜真人所有,這是連上天都無法更改的事實。修行之人,須敬天念地,知人知己。就算傅家能夠把那柄靈劍收為己有,可是,同樣作為書香門第,傅家難道就真的沒有一絲的愧疚嗎?”

聽方朔又說了這樣的一番話,傅山更加沉默了。

傅山沒開口,可他身旁的傅辛轅卻對方朔拍手叫好道:“好,說得好。方兄,你真不愧是我傅辛轅平生佩……”

可還不等傅辛轅說完,傅山一拍桌子,打斷他道:“給我閉嘴,這兒哪有你說話的份兒。”

被傅山這樣一罵,傅辛轅只得又老老實實地站在一旁不敢出聲了。

方朔又對傅山舉手施禮,躬身勸道:“老爺子,我希望傅家能言而有信,把玄霜真人的靈劍歸還給翠峰山。哪怕是翠峰山最後決定把劍送給傅公子,傅家也應該先把劍還給翠峰山。”

傅山深深地嘆了口氣,這才對方朔道:“方公子,你可知道,不是傅家不願把劍歸還給翠峰山,只是如此機遇,對傅家來說,是千載難逢啊。傅家不但是揚州的書香門第,在修行之道上,也曾是揚州有名的傳承世家。在豫州之亂時,先祖帶領傅家子弟響應景公號召,前往豫州助戰。雖然最終獲得勝利,可在那之後傅家也元氣大傷,再也不如從前了。天可憐見,辛轅這孩子天賦好,現在又有靈劍相助,傅家的希望全都在他身上。方公子,哪怕是揹負罵名,老朽也不絕能讓這份機緣就此斷送。”

原來,傅家竟然還有這樣一段不為人知的輝煌往事。

方朔重新坐下,對傅山正色道:“既然傅家有傅家的難處,那我也就不再逼迫老爺子了。傅家為了天下九州,作出了這樣的犧牲,方朔十分敬佩。先前,傅公子有言,說揚州人會做生意。這樣吧,就讓方朔與傅家做一筆生意如何?”

傅山不解其意,問道:“方公子這是何意?”

方朔正色道:“真人遺物,雖然貴重,但終究只是外物。方朔願意用一塊道書玉簡來換那柄靈劍。不知傅家意下如何?”

這回,不止是傅山,連傅辛轅和韓疏蘊都大聲驚叫道:“什麼,用道書玉簡來換?”

方朔點頭說道:“不錯。”

傅山不敢相信地看著方朔問:“方公子真的想用道書玉簡來換?”

傅辛轅連忙搖著兩隻手,對方朔說道:“使不得,使不得,方兄,你可別衝動,讓我跟老爺子再商量一下,我再來勸勸他。”

韓疏蘊坐著半天沒說話,這會兒也勸方朔道:“對啊,方執事,你千萬別這麼衝動。玄霜真人的死,東海盟要負很大的責任,這事兒就由盟裡來跟傅家商談好了,方執事不必用道書玉簡來換啊。”

雖然他們都在勸,可方朔卻滿不在乎地說:“這又有何不可?就算是再珍貴的東西,那也只是外物而已。既然值得,為什麼不能拿來換呢?”

“這,可這……”韓疏蘊說不出話來。

傅辛轅對方朔施禮道:“方兄,在下一直以為,就是出了這揚州,天底下也再難有能與我相提並論之人。今日觀劍展會,與方兄相識,傅某隻是有些佩服方兄。可到了現在,我才發現,你我之間,竟差了這麼多。原來,這麼多年,是傅某一直在坐井觀天,夜郎自大,不知天高地厚。方兄,請受傅某一拜。”

方朔趕緊拉住了傅辛轅,連忙說道:“唉,傅兄請起。哎呀,你這是做什麼。對了,老爺子,你到底同不同意啊?”

傅山從桌旁起身,也對方朔躬身拜道:“方公子如此恩德,請受老朽一拜。”

方朔剛把傅辛轅拉起身,看到傅山也對自己行大禮,連忙喊道:“唉,老爺子,您快請起。晚輩可受不得您對我行禮。”

傅山感慨道:“方公子贈道書玉簡於傅家,傅家真是難報大恩吶。”

沒想到,方朔語出驚人地說道:“一塊兒道書玉簡而已,我這兒還有好多塊呢。傅家為天下九州付出太多,這就當方朔替天下九州的修士補償傅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