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楊娟母女行此大禮,方朔哪裡肯受。

“楊大嫂,在下是為解緣而來,您行這樣的大禮,在下可萬萬受不得。”方朔連忙說道。

楊娟被方朔扶起身,萬分感激道:“我相公偷了您的寶馬,您非但不怪罪我們,還給我女兒治好了病。這樣的大恩,我實在是不知該如何報答。”

“無需你們報答。”方朔解釋道:“事情起因只為是偷竊,犯不著用鄧溪的命來陪。況且,若是你們因為此事,失去了丈夫和父親。那我可就難辭其咎了。”

聽到這裡,若嫣又看到了屋裡的靈柩,才知鄧溪已死,她失去了父親。

“娘,我爹是不是真的已經死了?”少女不敢相信地問道。

楊娟沒有回答她,只是把她摟在懷裡,緊緊地抱著。

若嫣伏在母親的懷裡,又悲痛地抽泣了起來。

重新坐上長凳,方朔再次表明來意,正色道:“我從泗水梅府而來,是要去泰山遊玩一番的。上山時,我把從府裡借來的龍駒留在了山下。可巧的是,鄧溪原本要去豫州討個差事,路上便恰好碰到了我留下的龍駒,於是他順手就給騎走了。結果,我從泰山下來,發現龍駒丟失了,就沿路去尋,正好在孤橫嶺遇上了鄧溪一夥人。之後的事,你也知道了,他與人發生了爭執,被殺了。整件事,從頭到尾,我雖不曾牽涉其中,但若不是我留下了龍駒,只怕,鄧溪應該已經去了豫州了。如今,鄧溪身亡,只留下了你們母女兩個。雖非我之過,但卻事出我因。你們放心,我是一定會彌補此事之禍的。”

這下楊娟終於知曉了方朔的來意,也明白了自己丈夫為何出事的起因。這可憐的婦人,不知是該去怨恨方朔,還是怨恨鄧溪了。她只有抱著女兒,把頭靠在女兒的長髮上。

方朔此行早已有了定計,他並沒有顧慮楊娟和若嫣對自己是否懷有怨念,如何安排他們兩個今後的生活,才是他今天上門的目的。

“不知,大嫂您女兒今年芳齡幾何啊?”方朔問道。

楊娟抬起頭答道:“我女兒今年十四歲了。”

“十四歲,正是豆蔻年華。”方朔又問,“不知可有婚配?”

“家裡窮,我女兒身體又弱,哪裡會有人上門提親呢。”楊娟低聲回道。

“既然如此,方朔倒是有個主意,可保大嫂和您女兒一生無憂。”方朔輕敲木桌說道。

聽見方朔已有了安排,楊娟連忙問道:“恩公,您要把我女兒安排到何處啊?”

“泗水梅家。”方朔答道。

“啊!泗水梅家?”楊娟不敢相信地問。

“對。”方朔點頭道。

“這,能行嗎?”楊娟又問。

方朔肯定地答道:“無妨,他們有事相托於我,這件事絕無難處。就是不知,您女兒願不願意?”

楊娟鬆開了懷抱,撫著若嫣的鬢髮問她:“若嫣,你願意嗎?”

若嫣看著自己母親,沉默了一會兒,回道:“娘去哪兒,若嫣就去哪兒。”

聽到了若嫣的回覆,楊娟輕聲罵了一句:“傻丫頭。”

怕他們母女兩個有什麼顧慮,方朔解釋道:“楊大嫂,鄧姑娘,讓你們去梅家,不是說要讓你們去受苦的。與一般的富貴人家不同,在梅府裡,是沒有他們的那些規矩的,就算是當了府裡的丫鬟下人,你們也不用太過擔心。”

若嫣聽到這話,瞥了方朔一眼,楊娟說道:“方恩公,若嫣她隨我姓,叫楊若嫣。而且,我們不怕辛苦,您給我們這樣安排,真是下輩子給您當牛做馬也報答不來了。”

方朔道:“在下不知若嫣姑娘原來姓楊,還請姑娘諒解。楊大搜也不必對我如此重禮,還是叫我方朔好了。再說了,這件事,本來就是我對你們有些虧欠,都是方朔應該做的。”

“我家相公還是很疼愛若嫣的,他說如果若嫣跟他姓鄧,怕是也會跟他一樣,一輩子倒黴。他很希望若嫣將來能有個好的歸宿,所以就讓若嫣跟我姓了。如今,若嫣有了方恩公您的安排,這樣看來,還真是如他所言了。”楊娟追憶道。

方朔起身言道:“原來如此,看來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世間萬事,都有一個緣字。不管是善緣,還是惡緣,一切都隨之而起滅。我今天來此,也是為了了結我與鄧溪的這樁惡緣。如今事情已經了了,楊大嫂,楊姑娘,我看,儘快料理好鄧溪的後事,你們二人就早些動身去泗水吧。”

楊娟沒有反對,為了能早些動身到梅府去安頓,她把鄧溪的後事都簡化了。

鄧溪的父母去世得早,楊娟也是一樣。家裡窮得很,平常裡也沒有什麼朋友。但有了方朔動手幫忙,鄧溪的事情就迅速地了結了。

她先去了城裡一位老石匠處,選了一塊普通墓碑,又刻上了碑文。在泰安城外,找了一處風水清秀的地方,葬了鄧溪的棺材。

站在鄧溪的墓前,看著自己相公的石碑,楊娟上了三炷香,然後摸著石碑,低著聲傷心道:“沒有給你擺什麼酒席,相公你別不高興,反正咱家裡也沒有那些個錢。還有,著急趕路,我們也就不替你守靈了,等我們在泗水安頓好了,一切都有了著落了,就再來看你。”

楊若嫣跪在墓前,磕了三個響頭,對著自己爹的墓碑說:“爹,你一個人要好好照顧自己。女兒不孝,不能再待在您身邊孝順您了。”

楊娟接著說道:“相公,你就在這兒好好安息吧。記著,在下邊兒要保佑女兒這輩子平平安安。”

說完這些話楊娟就帶著楊若嫣隨方朔踏上了去梅府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