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朔難得有一遭會同意何顏的話,點頭道:“是該來見識見識。”

何顏笑道:“怎麼,真後悔了。那可不關我的事嘍。誰叫你總是推辭呢。”

不過何顏也沒機會嘚瑟了,因為中午在自己家吃得挺飽。

得意了一陣,何顏苦著個臉道:“哎呦,偏偏今天已經吃過午飯了,這會兒哪還吃得下去啊。得嘞,白來了一趟。”

何顏抱怨了幾句還不解氣,連拍著手背道:“你說說,這哪有人來煮水樓不吃飯的。咱來幹嘛來了。”

方朔看到何顏苦悶的樣子樂得哈哈笑,待笑夠了後勸道:“沒事,沒事。今天吃不了,咱下回再來唄。你可別忘了,咱們來這兒是幹什麼來了。你呀,還是趕緊打酒去吧。”

何顏是明白人,只是覺得白來一趟也太可惜了點。他垂頭喪氣地向前走了兩步,又回過身來埋怨方朔道:“都怪你,你要是早點兒告訴我要買酒,哪天不能買。今日又哪裡會錯過這頓飯。”

方朔笑罵道:“瞧你這德行,不就一頓飯嘛。那你要是早告訴我你要修行,還會等到現在嗎?誰叫你今天才說,還怪我呢。打你的酒去吧。”

何顏這才消停下來,乖乖地去打酒。方朔得閒便就著最近的一桌坐了下來。

這才發覺,除去煮水樓的飯菜不說,單單是煮水樓裡的擺件就比自己那小屋高到不知哪裡去了。桌椅都是上好的木料,而且摸上去,就能感覺到是有些年頭了。再抬頭看了看樓裡的高低走勢,陳設佈局相當有章法,但是極個別處卻又很不講規矩。

正推算著該怎麼改動,方朔突然發現,那個古諺好巧不巧地就在個別不講規矩的那一桌上大快朵頤著。

這究竟是巧合,還是古諺故意為之呢?

方朔一低頭,用手指敲著桌面思索著,不經意間抬起頭又回看向古諺。沒想到正對上古諺朝自己這邊看來的眼神。看來古諺扭著頭盯了自己有一陣兒了。

方朔是又吃了一驚,心想這個古諺絕非等閒之輩。不顯慌亂之態,方朔大方地微笑著跟古諺點頭示意,然後重新坐正。不想古諺卻朝自己這邊走來,兩隻手裡頭還抓著剛剛在吃的烤羊腿。

古諺坐到方朔這一桌,看到方朔什麼菜都沒點,桌上只有樓裡的茶壺水杯。古諺皺眉問道:“你怎麼什麼菜都沒點?難道是覺得不好吃嗎?”

方朔剛想說話,古諺接著說道:“我覺得很好吃。你看,這羊腿就很好吃。”說完古諺還把右手上沒啃過的羊腿給方朔遞了過來。

方朔施禮推卻道:“多謝古諺兄。不過我已經吃過了,現在沒有什麼胃口。古兄請。”

古諺咬著羊腿嗯了一聲,又把手收了回來。說來也奇怪,雖然古諺吃相不雅,手裡又抓著大油的烤羊腿,但是除去手上和嘴上,他身上卻一點油星子也沒有。

幾下子就解決了一條羊腿,古諺看著方朔問道:“剛才路上看見你,就覺得你身上的味道很熟悉,你真的不認識我?”

方朔如實答道:“真是抱歉,方某真的不認識古兄。”

古諺又想說話,卻被剛打酒回來的何顏搶在了前頭。

何顏本就對古諺不滿,回來看見古諺居然還坐在方朔旁邊,火氣一上來,這下把方朔囑咐的話全忘在了一邊。

何顏怪聲道:“呦,這不是古諺,古公子嗎?怎麼坐在我們桌上了?您不是嫌棄這煮水樓的名字嗎?怎麼現在倒吃起來了?”

方朔一拉何顏的衣服,假意怪道:“你怎麼才回來,打酒打到雍州去了。趕緊坐下,你還好意思說古兄的不是。”說完,方朔又對古諺道歉說:“古兄見諒。”

古諺彷彿沒聽到,啃著左手的羊腿吃得正香。何顏一屁股坐在方朔的右邊長凳上,也不說話。

場面頓時有些尷尬,方朔只好問何顏道:“酒打回來了?在哪兒呢?”

何顏有些惱火地說:“這煮水樓也不知道是什麼規矩,酒水居然不能外賣。我也來了許多回了,從來沒聽說過。這下倒好,費了我多少功夫。嘿,你知道我說了多少好話嗎?求爺爺告奶奶地求他們,就差給他們跪下了。不過,好在我終究是買到了三罈子酒。要不然,咱們還是打哪兒來就回哪兒去吧。”

方朔輕鬆笑道:“行了,別抱怨了。這都是為了你自己嘛。咱買好了酒,就別再耽擱了。出發吧。”

手上的羊腿還沒吃完,古諺這時問了一句:“你們上哪兒去?”

何顏正要發作,方朔瞪了他一眼,對古諺答道:“我二人正要去玄嶽山。”

“玄嶽山?那地兒有什麼好的,氣味太差,也沒有什麼好吃的,去那裡幹嘛。”古諺又問道。

“方某是玄嶽山弟子,此去正是要看望家師。雖然沒什麼土產,但玄嶽山的風景卻是世上少有。古兄也可以去看看。”

方朔本來說的是客套話,也沒有真的想請他。可古諺卻出乎意料地同意了,他快速吃完手裡的羊腿答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