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曲茗父親找到時,只見到身下滿是鮮血的妻子,分明是已分娩的樣子,肚子裡的孩兒不見蹤跡。

等妻子醒來,直接崩潰大哭,而曲侍郎也陷入深深的愧疚當中。

幸好那行腳醫帶走曲茗,不是為了賣掉她還是什麼,帶回了鄉下居然只是想給自己孩子養個童養媳,養了好幾年。

當然,嚴格的來說,曲茗並沒有被他養著,而是靠著今天鄰居的分食,明天靠著山上的野果,硬生生野蠻的生長。

有一次走在街上,那行腳醫去了次城鎮,偶然間看到了告示欄曲侍郎尋找失蹤幼女的公告,並且上面寫著,找到著賞銀一萬銀兩。

那可是一萬銀兩,夠他辛辛苦苦掙上一輩子的錢了,行腳醫心裡暗想,當年自己帶回家的童養媳好像手背上也有塊梅花印,該不會就是吧,要是拿到了一萬銀兩,自己和兒子就過上了豐衣足食的生活,再討幾個老婆那都不在話下。

行腳醫越想越開心,回家美滋滋的將在河邊給他們一家人洗衣服的曲茗換了回來,還特意給她打扮了一番,只是再怎麼梳洗,曲茗的手上早就留下了滿滿的粗繭子。

等曲茗母親見到行腳醫時,認出來當年那個私自帶走曲茗的醫生,也看到旁邊瘦黃的小女孩,哪裡還不明白,崩潰的抱著她大哭起來。

小小的身體,骨頭還有些硌人,就知道這些年她過得一點都不好。

曲父也是激動的熱淚盈眶,但是身為一家之主的他,沒有失控,而是冷靜的叫來的官兵,將行腳醫壓下去,鋃鐺入獄。別說賞賜了,沒有將他千刀萬剮都算是曲父仁慈了。

行腳醫,本來替曲茗母親分娩是件善事,如果他沒有貪婪將曲茗抱走,沒準也會得到曲家的感謝報酬,這善事就變成了惡事,他帶走了,又因為貪婪自投羅網,回到了曲府,說到底還是活該。

也是因為幼年的成長經歷,就算曲茗回到了自己的家裡,依舊掩蓋不住她原本在行腳醫那窮鄉僻壤養成的性子,冷漠麻木,加上常年被行腳醫在冬天逼迫洗衣服,手上的傷口遍佈,直到她長大,也依舊十分粗糙醜陋,也因此受到不少名門望族的名媛的笑話。

想到這裡,曲茗的眼神暗了暗。

在父母沒有找自己的那些年,她不是沒有逃跑過,因為她早早的就意識到行腳醫不是自己親人,沒有親人會如此惡劣的對待一個小孩子,動輒又打又罵。她還見到了當年行腳醫包裹自己回來的衣物,那衣物用料華貴,可不是行腳醫這家徒四壁能買得起的東西。

有一天,她趁著家裡沒有人,一口氣跑到了鎮上,可是自己也因此餓的飢腸轆轆,渾身無力的癱坐在城牆角。

沒有人會去管一個骯髒的小孩,看上去奄奄一息不說,指不定還會有什麼傳染病,更有甚者,路過了還吐了口口水,嫌棄至極。

曲茗的眼神開始渙散,對其他路人的行為沒有任何惱怒,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能,甚至還用著祈求的眼神看向羞辱她的人,希望他們嘲笑玩自己,能救救自己,但是並沒有,大概過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只覺得自己的感官在脫離自己,逐漸麻木。

突然,一股溫暖傳來,她被人輕輕的扶了起來,暖和的清粥從嘴邊緩緩滑入喉嚨,曲茗不爭氣的嗆了幾口,然後求生欲讓她貪婪的汲取。

那個非但沒有惱怒,而是更加細心的將她扶好,甚至挽到他的懷裡,耐心的為曲茗餵食。

她活了下來,等她再次睜開眼睛,看到夕陽時,她知道了,像只骯髒的老鼠的自己又活了下來,救命恩人早已經離去,身邊擺著個香囊,

上面繡著朵歪歪扭扭的花,實在是秀的太醜了,曲茗沒有認出來,她拿起香囊,裡面沉甸甸的裝著些什麼,她開啟,竟是銀兩,甚至還有幾片金葉子。

曲茗將香囊塞到貼身的懷裡,藏好。

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還隱隱約約散發著惡臭,曲茗有些傷心的想,肯定是將恩人給燻到了,不然也不讓她見上一面。

最後曲茗還是回到了行腳醫家裡,她不是放棄,而是需要一個戶口,和機會。

就算行腳醫沒有將她帶回曲府,她也會脫離這個噁心的家,具體用什麼辦法,不過是天天上山採藥,偶爾也會將****當成藥材才回家罷了。

回到曲府,曲茗也沒有想象中的開心,畢竟好幾年在小鄉村野蠻生長,突然變成了官員之女,這讓她覺得格格不入,對曲家人的態度也十分平淡。

直到有一天,曲母幫她收拾,抖出了那個香囊,驚訝的問自己的女兒:“你怎麼會有這香囊?”

曲茗平淡的臉龐終於出現了一絲變化:“娘,你認得這個香囊?!”

曲母高興於自己的女兒能開口與自己說話,很認真的回答:“雖然不認得,但是此香囊的用料非凡,此布只有那皇宮裡的金貴人兒才用得起。”

曲茗將香囊拿到手裡,暗想:“皇宮是嗎,看來自己的恩人竟是那般高貴的人。”心下突然而來的哀傷,那富麗堂皇的地方,自然是自己這種宵小不能觸及的地方。

直到自己的父親赴宴回來,說了皇上要召開選秀的訊息,曲茗想都沒想就要參加選秀,只要進了宮,她就能找到恩人了。

曲父與曲母十分反對,好不容易才找回來了孩子,怎麼可能捨得將其送到皇宮那坐牢籠裡。

他們再怎麼反對,也在曲茗的絕食中退下陣來,無可奈何的同意她去選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