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傻,真的。”

江渺抬起他那雙沒有神采的眼睛來,接著說。

“我單知道三月份的時候,我爸不知道怎麼發現我寫的事兒,還把我寫的事情告訴了輔導員,但我不知道輔導員還分享給了新聞中心的老師。”

“而且這還不算完,這麼一大早的,我爸媽又在朋友圈裡瘋狂應援他們家兒子的,向我幾個親戚一打聽,原來這還不算什麼,他倆早就已經在各個親戚群裡宣傳過一遍了。”

“這下子……學校裡,家裡,朋友,親戚,全都知道我私底下偷偷寫戀愛的事情……”

江渺臉上此時已經剩不下什麼絕望的表情了,只餘留著滿臉絕望後僅存的麻木,整個人都像是失去了靈魂。

這時候,一旁聽他聊完的蘇懷粥,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嗓音,十分不合時宜的“哈哈哈哈哈”大笑起來。

兩人依舊在上次江渺社死後見面的那個銀杏樹林,背對著行政樓,坐在樹蔭下的長椅上。

江渺此時的坐姿相當鬆散,整個人都垮塌在椅面上,屁股就半坐在椅子的邊緣,身子半癱在那裡。

後腦勺磕在椅背上,雙眼無神的望向樹蔭之間的縫隙,彷彿隨時都會隨著縫隙間透過的陽光羽化而去。

蘇懷粥就要正常多了,雙手撐在兩邊,身子前傾,搖晃著雙腿,像極了聽著八卦的樣子,時不時就發出笑聲來。

但即便是這樣幸災樂禍的笑聲,傳進江渺的耳朵裡,依舊是動聽悅耳的,他回過神來後,只能是一臉無奈,想裝出生氣的樣子又失敗的嘆氣道:“學姐,你都不安慰安慰我。”

“抱歉,抱歉……”蘇懷粥努力止住自己的笑意,但漂亮的臉蛋上還是難掩笑容,唇角和眼角的弧度都暴露了她此時的看樂子心情,“總之都發生了,做人嘛,還是要向前看的。”

“說得容易……”江渺長嘆一口氣,一想到往後大家見到自己,便面帶笑意的聊起他的,讀出他的書名,或者喊他的筆名,他就渾身起雞皮疙瘩。

這種事情要是逐漸成為一種常態,江渺覺得自己怕是要失控。

距離析出超凡物質已經不遠了。

這要是在詭秘的世界裡,他死後析出的超凡物品,技能是什麼他不知道,但副作用一定是攜帶者會經常陷入社死的境地。

這麼一想,還真是可悲又可笑。

江渺不禁悲從中來,腦袋一歪,就無力又脆弱的靠在了蘇懷粥的肩頭。

蘇懷粥難得能碰到這樣狀態的學弟,感覺很是新鮮,十分大度的摟過他的肩膀,拍拍他的腦袋,安慰道:“其實也沒你想的那麼誇張,過段時間大家習慣了,也就不會總記得這種事情了。”

“是嗎?”

“對啊。”蘇懷粥點點頭,繼續努力開解道,“其實人都是自我意識過剩的生物,總覺得自己在別人眼裡是十分醒目的存在,自己做了什麼事,都會引起別人的各種反應。”

“但其實咱們自己想一想,如果你的一個同學,被曝光出來寫了一本比較羞恥的戀愛,你是什麼反應?”

“是不是也就好奇一下,瞭解一下,跟同學聊聊這個八卦,大家笑哈哈一陣,過段時間就忘記了?”

“所以咱們大可不必這麼悲觀嘛。”

“學姐你還挺會安慰人。”江渺的腦袋又往學姐懷裡蹭蹭,已經徹底沉醉在學姐寬廣的胸懷裡了。

兩個人也不是第一次這樣了。

蘇懷粥只是微微臉紅,便不太在意的抱住江渺的腦袋,甚至還微微用力,暗自享受被學弟枕靠在懷裡的壓迫感。

彷彿身心都被填滿了。

當男孩子脆弱的一面展現在女生面前的時候,很容易就能激發女生充滿母性光輝的一面。

當然,前提是這個男生並不讓人討厭。

“學姐,那如果換位思考一下。”江渺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便問道,“要是你平常畫的那些比較暴露的畫被曝光到學校同學和家人親戚之間,你是不是也無所謂啊?”

蘇懷粥:“???”

“你想幹嘛?”蘇懷粥一把將懷裡的江渺推開,黑著臉質問道,“我跟你講哦,你可別詛咒我。”

本來還想著安慰安慰學弟的呢,結果安慰完了就給她來這麼一句?

不會是社死到了極致,所以想拉著她下水吧?